118 第一一七章:善恶到头终有报,冤仇毕竟不宜结_鱼跃龙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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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第一一七章:善恶到头终有报,冤仇毕竟不宜结

  五月初五那天,吏部尚书翁大人的忠仆在东城皇家马场外守株待兔,不仅顺利等到六皇子,还因为被吓倒在地得了六皇子一句关切问候。尽管此仆乃翁府家生子,且跟随主子多见官场人物,仍然被这一吓唬一搭话,弄得半天惊魂不定。

  等他回过神来,休王殿下一行已然进场。这才模模糊糊想起,紧挨在殿下身后那名骑手,颇有几分眼熟。一面听宿卫军士卒大声通报场内比分,一面分神回忆。猛地一拍脑袋,此人不正是老宅十九少爷的内兄,薛府三公子薛璄么?当初薛三公子进京,上门拜见大少爷,正是自己接的帖子呐。

  为慎重起见,现场打听一番。薛三郎乃六皇子击鞠队主力之一,并非秘密。这仆从很快得知,确是西都薛长史家的三公子,投靠了休王殿下。

  翁搴得到仆从回报,知道薛璄如今竟然成了六皇子亲信,一颗心顿时放回肚里。

  翁大人捋着颔下长须,暗忖:如此看来,这位六皇子殿下,颇念旧哪……

  从家信内容看,昔日得罪六皇子的罪魁祸首,非薛三莫属,自家不争气的十九弟,只是个帮凶。年轻人相处有矛盾,大抵无非意气之争。既然薛三无恙,还能成为休王亲信,那翁家自可逃过一劫。上门空口白话,终归不够诚意,等十九到了,亲自押送至王府请罪罢。

  只是翁搴万没料到,几日后老宅五叔带着十九到来,才搞清楚昔日二人得罪六皇子的方式,多么惊世骇俗……

  听说薛三得了六皇子青眼,不但升为七品龙骑尉,还在含元殿那么长脸的地方守门,又替六殿下击鞠,赢了端王府队伍,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翁寰一路惊惧恐慌尽皆消散,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一副比薛三更出挑的皮相。薛三凭什么能攀上休王?还不就是因为爬床爬得早么。

  翁家五爷老宅主事,洞察人情,听见这混账话,一巴掌扇得侄儿找不着北。

  “六皇子风流洒脱,肯念旧情,确是好事一桩。不过你想清楚,跟他有旧情的是谁?是姓薛的!你跟人家有什么旧情?旧仇旧怨还差不多!”

  翁寰指着自己鼻子:“媒人!没我这媒人,他跟姓薛的旧情哪里来?”

  翁五爷又一个巴掌扇过去,翁寰躲得快,闪身藏在翁搴背后。被大堂兄拖出来,生挨了这一下。

  “想想你做下的混账事!六皇子若不找姓薛的算账,还能找谁算账?”

  翁寰脑子比薛璄灵光得多,不过乍受刺激,有点儿发抽。这时回归正常,想一想,当即明白。若六皇子果真顾念薛三的旧情,那昔日腌臜过往,都成了自己的罪过。他不去恨薛三,必定要恨上自己。假如薛三那没节操的再泼点脏水——这不是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那么简单,这是要杀人灭口才对……

  扑通一声跪在翁搴面前:“大哥,救命!”

  于是吏部尚书大人与自家五叔商量一番,备齐重礼,带着翁寰,乔装改扮,掩人耳目,来到休王府求见,只道是六皇子西都故交,进门后把李易吓一大跳。

  宋微知道翁家有人在京城做官,做得还不小,没想到是吏部尚书这么大的官。问李易:“没怠慢人家吧?”

  李易道:“天擦黑进的门,刚到没多久。要上饭食,翁大人谢绝了,单上了茶点。”

  “那我先去换衣裳,你陪着说说话。”

  见宋微要走,李易追上去:“殿下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宋微笑笑:“翁家不是世居西都?我从前跟他们家的小辈一起玩过,有些小误会。我猜,大概是……探风向来了吧。”

  李易点头遵命,去前厅陪客。心想翁搴大人出了名的端方严谨,清操自守,否则也不可能得陛下信任,坐在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子上。这头一回上休王府,居然是偷偷摸摸给本家子弟收拾烂摊子来,恐怕生平没丢过这种脸。六殿下从前无权无势,难免被世家子弟欺负。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他那个精灵古怪劲儿,谁轻易欺负得了?

  唉,这一桩公案,怎生向陛下汇报才妥?

  宋微换了衣裳,稍加拾掇,出来见客。上来先不忙寒暄,热情留饭,把李易打发出去备餐。又借口叙旧,叫伺候的仆婢都退下。随即冲秦显打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几名侍卫站在门外,保证无人偷听。

  六皇子防备做在明处,李管家想窃听也没辙。转念一琢磨,谁发达了会愿意旁人知晓从前的丢脸糗事呢?听不见才好。又有点儿牙酸:他对独孤府的人倒挺信得着。

  休王府两拨人马,一拨皇帝的,一拨宪侯的,在共同大目标前提下,平素相处还算和谐。宋微从来没想过搞什么自己的势力,不过是两边搭着用,有竞争才有进步嘛。而且秉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还特地问皇帝要了几名宫女。只可惜宪侯下了严令,自从开府以来,从没哪个宫女敢单独进六皇子的卧室。

  这会儿宋微之所以让侍卫守门,无非因为独孤铣全程参与了西都黑历史。这段黑历史,皇帝老爹那里,少知道一点,就是一点罢……

  六皇子把无关人等都遣了出去,翁家三人愈发安心。

  “臣翁搴,叩见休王殿下。”

  朝廷重臣见皇子,等闲不必跪。然而此刻吏部尚书大人站在厅堂当中,撩起衣摆,双膝着地,行了个最正式的跪拜礼。

  翁家另外两位也依样跪下,口称草民。

  宋微坐在主位,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拜,之后才起身,双手扶起翁搴。

  “翁大人朝廷肱股,社稷栋梁,更兼德高望重,素有清誉令名。受了大人的礼,不论大人今日所为何来,我这里都先应下了。”

  紧接着又扶起翁五爷:“二位请坐。”

  翁搴被六皇子一句话感动得差点掉眼泪。长叹一声:“殿下仁慧,不必多言。我替翁家这不肖子,给殿下谢罪来了。”说着,又要起身下跪。

  宋微只好一把拖住:“翁大人可别跪了。你跪我爹应该,跪我传出去咱俩都麻烦。再说大人何罪之有?翁家的不肖子,可不是大人您呐。”

  六皇子前面言行,让翁搴以为他很好说话。闻言不由得一怔,然后才明白过来。

  “殿下明鉴,是地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冲翁寰斥道,“还不给殿下请罪!”

  翁寰直到这会儿,其实还有些恍惚,不大能把面前之人与印象中的宋微重合起来。被大堂兄一骂,“咚咚”连磕几下头:“草民对殿下多有得罪,自知罪该万死,不敢求殿下饶恕,但望殿下大人有大量,勿叫草民连累了父母至亲。草民上有八十老祖父,下有未出世的孩儿……”

  宋微一脚踢上他肩膀,没使什么劲儿:“没出息!把爹妈搬出来算什么?你爷爷八十了,我知道。薛四小姐怀上了?你要当爹了?十九公子,挺厉害呀!”

  翁寰呆愣愣抬头,头顶这张脸笑得戏谑猥琐,除了宋妙之那厮还有谁?

  正要答话,总算及时想起对方身份:“草民、不、不敢……”

  宋微哈哈大笑:“什么不敢?当爹不敢?还是厉害不敢?”

  翁寰身为世家子弟,偏有几分混混光棍气质,要不当初两人也不会臭味相投。勉强定下神来,想起自家老婆因为此人曾给自己找了数不清的茬,梗着脖子答:“不、不敢当殿下一句‘十九公子’。”

  宋微抬起脚,这回结结实实踹在他胸口上。翁十九近日不好过,略瘦了些。奈何基础太牢,宋微这一脚踹过去,只觉犹如踩上云堆肉山,很使了点劲,才把人踹倒。

  那边坐着的翁搴吓一跳,刚欲动弹,便被翁五爷悄悄拖住。

  宋微一边踹,一边骂:“你不敢?你他娘有什么不敢?背后下黑手不敢?暗地里阴人不敢?看你这一肚子坏水,憋出满身肥油,下三滥的龌龊事干太多,小心穿肠烂肚,生儿子没屁*眼!”

  当初叫独孤铣打断翁十九一条腿,毕竟偷摸做的,解了恨,却没出够气。此刻送上门来,正好把这口气补上。

  翁寰原本摊在地上任他踢打,听见最后这句,立时急眼,皇子王爷的也不管了:“谁他娘生儿子没屁*眼!老子这两年规规矩矩,天天在家守老婆,比大闺女还老实,你凭什么咒老子儿子没屁*眼?”

  翁寰说的确是实话。自从莫名其妙被人打断腿,以翁府之能,翻遍西都也没能找出真凶,心底便有几分后怕。再加上没了薛三攀比拼斗,行事收敛不少。待到成亲之后——任谁娶个比自己还能惹事的老婆,都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起来的。故而这两年,翁十九确乎比从前老实许多。

  宋微眼一瞪:“你是谁老子呢?”

  翁寰清醒了,满身肥肉抖三抖:“我、草、草民……”越说越怯,“是我儿子的老子……”

  宋微没憋住,噗一声笑了。又在他屁股上踢一脚:“起来!没的脏了老子王府的地。”

  两人对话彻底奔向无厘头,吏部尚书大人和翁五爷都听傻了。

  翁寰抖抖索索爬起来,低头垂手站着。

  宋微坐回座位,冲翁搴道:“适才我说了,受了翁大人的礼,不论大人今日所为何来,本王都先应下。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又温和又礼貌,恍似之前踹人骂架的压根不是他。

  翁搴被翁五爷捅了捅,才如梦初醒。不是翁大人没见识,实在是六皇子殿下形象幻灭得太迅猛,如翁大人这般端方君子,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站起来,拱手道:“殿下,翁家出了此等不肖子,终归难脱教导无方之责。臣深知此举放肆,惶恐无状,但……但求殿下看在老祖父面上,看在翁氏一门,数代效力皇家的份上,从轻发落。殿下欲作何惩戒,恳请明示……”

  宋微看他膝盖打弯,又准备下跪,大喝一声:“停!”

  翁搴吓得僵立当地。宋微笑笑:“翁大人,我怕折寿,你还是坐吧。我知道了,你看这样成不,第一,不连累翁家其他人;第二,不伤及十九公子性命。至于惩戒的法子,我说了算。”

  翁寰听见这话,偷偷抬眼望去,瞅见宋微一双笑眼瞟向自己,两条腿顿时一阵发软。

  翁搴如释重负,大松一口气,鞠躬:“谢殿下洪恩。”

  宋微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用个什么惩戒的法子好呢?人说一报还一报……”说到这,斜乜翁寰一眼。

  翁十九身体如坠冰窖,脑子天马行空。这位祖宗,该不会先给自己下迷药,再找几个壮汉来吧……

  宋微勾起嘴角:“要说惩戒,过得难受就是惩戒。叫人难受的法子,我倒也知道两种。一种么,是想做的事非不让做;另一种,是不想做的偏要你做。十九公子与我故人一场,我这人最念旧情,断然不能太难为你。现在有两条路,劳烦十九公子自个儿选选。”

  见翁家三人都望向自己,宋微竖起三根手指:“其一,给翁公子三个月时间,身材瘦成差不多我这样,跟我上场击鞠。其二,给翁公子三年时间,考个进士出身。名次不计较,榜尾亦可。两条路任选一条,我等着看结果。十九公子做不到,再请翁大人来商量。”

  不得不说,六皇子实乃翁寰知音。翁公子平生两大本质特点:好吃、懒学。这两条路任何一条,都能要了卿命。

  反是翁搴和翁五爷,听罢宋微的话,满脸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形同遇见再造父母,齐刷刷起身,硬是朝着休王殿下再次行了回大礼。

  翁寰垂头丧气随同堂兄与五叔向六皇子告辞,浑身都散发出痛苦绝望气息。瞥见宋微那张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笑脸,当真悔恨莫及。如此惨痛教训,定当铭刻在心,将来务必传给儿子:任何一只麻雀,都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千万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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