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_童养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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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如无跳订可清除缓存后重开“这是金凤台古道的其中一段官军找不到的,”走在最前的沐青霜头也不回地对众人解释道,“前头再两三里就有一条河,河坝上开阔方便过夜。而且你们班的人被芥子汁伤得厉害得去河里去多泡一泡否则明日要疼得走不了路。”

  跟在她后头的周筱晗“嗯”了一声:“沐青霜今日真的多谢。”

  她扪心自问,若今日两班易地而处她作为甲班领军人,未必会为戊班拼到那样的程度。

  毕竟十五六岁的姑娘别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周筱晗心中对沐青霜积怨两年一时半会儿还迈不过心中的坎儿,虽是诚心致谢,语气却别别扭扭。

  她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又道:“可我还是不会当你是朋友的。”

  “说得像我多想当你是朋友一样,”沐青霜回头白了她一眼哼哼冷笑“谁稀罕你哼。”

  这一回头,沐青霜的目光不经意就正对上在人龙最末断后的贺征。

  少年的眸心烁烁映着清冷月光凶得像要吃人。

  沐青霜立刻怂巴巴缩着脖子扭头看回前方任由那道又凶又冷的目光在自己后背上凿洞。

  周筱晗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没忍住心中好奇,拿手指轻轻戳了戳沐青霜的右肩。

  “喂,你同贺征……究竟算怎么回事?”周筱晗哑声低缓,藏着点偷笑。临阵对敌时还是又凶又狂的沐小将军,贺征一来就怂成病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关你什么事?!”沐青霜后脚跟作势往后一踢,“再废话我就把你踹悬崖底下去。”

  她这会儿哪有闲工夫应付周筱晗的好奇心,赶紧想想待会儿怎么浇灭她征哥的熊熊怒火才是正事。

  行过那段让人心惊胆战的小路后,很快就到了沐青霜说的那条河。

  河坝开阔,有些巨石可供避风,不远处还有一处浅林子,方便寻树枝做柴火,确实适合这群人临时落脚过夜。

  因戊班的人服食了“斩魂草”,这会儿身上并不觉得疼,便自告奋勇地去林子里捡树枝生火,让甲班先去河里泡着缓解芥子汁带来的剧痛。

  令子都和气地对戊班的人笑笑:“还是你们先去吧。你们方才也没少挨芥子汁,不可能不疼的。”

  “对,你们先去,”周筱晗也谦让道,“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为了帮……”

  “所以我就瞧不上你们班这些人呢,磨磨唧唧,一点都不江湖。”纪君正“呿”了一声,挥挥手招呼戊班人往林子里去。

  戊班人看着个个不靠谱,其实都是心中有数的家伙。

  “斩魂草”的事牵扯着沐家暗部府兵,沐青霜是真将戊班这群伙伴当做自己人才没避讳让他们知道。不必沐青霜格外叮嘱他们都明白,这事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能不提就不提。

  敬慧仪对尴尬的周筱晗笑笑:“我们挨芥子汁砸比你们晚,这会儿还不那么疼。你们先去,我们生火,迟些换你们来守着火堆我们再去。”

  敬慧仪这姑娘是戊班的坐地鼎,两年来为伙伴们补漏都成习惯了。

  话说成这样,甲班的人也就没再矫情,道谢后互相搀扶着朝河边走。

  两班人下河的下河,捡柴的捡柴,河坝上一时就剩沐青霜与贺征无声僵持。

  贺征是气到不想说话,而沐青霜则是很清楚贺征在气什么,不敢说话。

  垂眸看着沐小将军在自己跟前垂着脑袋,缩得跟鹌鹑似的装乖,贺征心中又是揪疼又是恼火,索性转身就走。

  沐青霜扁了扁嘴,认命地跟上他的脚步,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走出老远,远到同窗们的声音都模糊不清了,贺征才绕到一块大石背后站定。

  沐青霜耷拉着脑袋跟过去,与他面向而立。

  贺征冷哼着将双臂环胸,后背靠在石头上,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沐青霜悄悄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抬头觑见他眉目间半点软和神色也无,心中顿时发虚,不敢出声,只小心翼翼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贺征并未挥开她,却也不开口,照旧冷冷凶凶睨着她。

  “征哥……”

  方才被芥子汁呛半晌,她嗓子哑得厉害,这一声撒娇示弱的甜度大打折扣,反倒让人听得心中揪疼。

  贺征抿唇忍着心中遽升的痛意,硬起心肠冷冷撇开头。这大小姐每回义气上头就不记得爱惜自己,他真的很气。

  先前那黑袍小公子赵旻是朔南王赵诚铭夫妇的老来子,尤其是王妃,简直将他当做心尖尖儿一般疼着惯着,就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其实贺征方才也是初次见到赵旻本人,可对他的斑斑劣迹却是早有耳闻。

  如今朔南王府大有一统天下之势,赵旻打小被溺爱骄纵,又在战乱多年的中原见惯种种人命如草芥的场面,便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这些年没少做些拿旁人性命取乐之事。

  什么规矩、仁义、道德,在他那儿全是可笑的过耳风,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做的。

  方才那队官军显然带了许多不合考选规则的东西进山,他们手中开刃的兵器绝对不止方才亮出的那点儿。

  若贺征没有及时赶到,说不得赵旻真会做出下令虐杀考选学子的混账事。

  而沐青霜明明看到赵旻的人手中有开刃兵器,却还是坚持与对方硬碰硬地缠斗,贺征最气的就是这个。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的这位大小姐从不记得这个道理,总是一冲动就将自己置身险境!

  沐青霜觑着他的侧脸,见他周身怒气似乎愈发高涨,心知不妙,果断决定先卖惨为强。

  她极力睁大被芥子汁荼毒到通红的双眼,很快便有泪水汹涌决堤。

  贺征余光瞥见她那泪涟涟的模样,心中大惊,无措地转回脸。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拦腰扑了个满怀。

  沐青霜紧紧抱着他的腰,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哑着嗓子憋出颤颤哭腔:“我知道你是气我不顾惜自己,可我没法子啊!那时甲班的人被欺负得好惨,林秋霞他们都被抓去当肉盾了……我脑子又、没你快,兵法策略学得又没你好,当时手上也没有像你这么厉害能打的人……”

  沐青霜对自己这番话很满意,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

  既卖惨示了弱,捎带脚还狠狠将他一通夸,是个人都会心软,对吧?

  贺征的神情果然柔和许多,虽还是抿唇瞪人,却抬手以掌替她拭泪,再不是方才那般凶凶冷冷的样子了。

  沐青霜偷偷松了一口气,打蛇随棍上:“你是关心则乱,所以才生气,我懂的。若你实在气不过,吼我骂我都成,别不理我呀……”虽嗓音沙哑,她还是尽量将语气放得软软糯糯,实在是天大的火气都能给人捂熄了。

  贺征贺征看着她脸上斑驳的血污,五脏六腑疼得绞紧,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

  “哦,这会儿知道哭了?接着逞能啊!接着狂啊!你就不能等我来了再说?!就算形势紧迫等不得,急着要冲阵救人,犯的着用那种找死的打法吗?!竟还敢动用暗部的斩魂草!待长休回循化时,少帅若是将你吊起来打,你看我管不管!”

  他越说越怄,语气渐渐强硬起来。

  沐青霜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大小姐脾气,方才是自知理亏才示弱卖惨,可听他越吼越凶,末了居然搬出她大哥来恐吓她,还说看着她大哥打她也不管,这委屈她可受不了。

  混蛋贺征!脑子怎么长的!她大小姐跟他客气客气说随便吼随便骂,他就当真?!一点都不疼人!

  她猛地撒开环在他腰上的双臂,倒退两步,瞬间变脸。

  “你再吼我一个字试试?”沐青霜气鼓鼓仰头横着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再吼我,我就……”

  她的双眼被芥子汁闹得通红,兔子似的。明明是吵架瞪人,看起来竟委屈又无辜。

  贺征心头一颤,顿时气不起来了:“你就如何?”

  他冷冷淡淡翻了个无奈的白眼,低头从荷囊里取出一瓶药膏。

  沐青霜被他这副“懒得跟你吵”的模样怄到,一时想不起什么狠话,就指了指远处的同窗们:“我就过去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童养婿!”

  贺征好气又好笑地“啧”了一声,淡淡挑眉:“你有文定婚书吗?你有信物吗?你说是就是?”

  沐青霜被怼得哑口无言,哽了半晌才又趋步近前,凶巴巴揪住他的衣襟:“你敢不认?!”

  “不认又如……”

  贺征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唇上一凉,鼻端全是混着芥子汁气味的温软馨香。

  少女甜软的唇瓣在少年茫然的薄唇上飞快一啄,让人呆立当场。

  见他傻眼,沐青霜得意哼哼勾起唇角,小恶霸似地抬起下巴:“认不认?”

  贺征恍兮惚兮地盯着她的唇,喉头滚了好几下,眸底烁了烁:“不。”

  他面前的小姑娘立刻像只急了眼的兔子,豁出去似的再度踮起脚,又一次啄上他的唇。

  “认不认了?!”

  “……不认。”

  沐青霜不可思议地皱紧小眉头,把心一横,展臂勾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压向自己:“不信亲不服你!”

  连年征战,各州军府招兵只勉强能补足士兵的人员缺口,却无法解决将官凋零的困局,利州军府便于两年前在赫山南麓开设了这间讲武堂,为前线储备文韬武略皆通的年轻将官。

  赫山讲武堂的仁智院内,年轻的武学生员们正瞎胡闹消遣着午间闲暇。

  眼前这些正是两年前入学的首届学子,年岁相近,最小的今年十四,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正是能闹腾的年纪。

  两年近乎与世隔绝的求学生涯可谓枯燥,活活将这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少女们憋成了不安分的小兽,就这午歇片刻都能将偌大个仁智院搅和得无一处清静。

  两两相斗的,三五成群追得鸡飞狗跳的,甚至有两拨人撸袖子对阵打擂的,旁边还围着一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总之是满院拳风脚影伴着喧嚣的助威喝彩,胡闹得让那些斯文庄重的经学夫子们齐齐偏头痛。

  “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陈夫子,咱们是讲武堂,又不是寻常书院。这里大多数人将来可是要领兵上前线的,若个个乖顺得像小羊,那才真要完犊子了。”

  说话的印从珂三十出头,曾任江阳铁骑前锋左营大将,两年前被派遣到赫山讲武堂来担任实战骑射科目的教头,是一位经过烽烟铁血淬炼的英朗女子。

  她都没好意思说,若非天热,最能闹的那拨小皮猴子懒得出来动弹,只怕整个讲武堂都能被翻个颠倒。

  她身旁的陈姓夫子年近五旬,本是汾阳郡主府参事文官,上月中奉命带人护送伤兵退至利州休整,之后一直在利州军府闲着。

  十日前,赫山讲武堂主事官上报,有两名年长的经学夫子因暑热抱病无法授课,请军府拨人前来代课一月,军府便将闲到快长蘑菇的陈夫子派来了。

  陈夫子今早一到赫山就开始备课,刚刚才在印从珂的带领下来到授课专用的仁智院,一踏进垂花拱门就被满目乱像惊得吹胡子瞪眼。

  “印教头此言差矣,”陈夫子拂袖正色,“既这些都是要上前线的将官之选,你我为人师长更该严加约束,使其……”

  印从珂武将出身,听不得长篇大论,一见陈夫子这架势便赶忙笑着打断。

  “您说的是。哦对了,您待会儿要去戊班授课,戊班那二十一个皮猴子是整个讲武堂最野的,又抱团得紧,若他们太过出格,您出声唤我就是。”

  这届生员共一百零一人,被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班。

  甲乙丙三个班的学子大多是喜好兵法或有心建功立业的,虽私下闹腾,于课业上却好学擅思,不拘文武科目受教态度都极为端正,是经学夫子们最喜欢的。

  而丁班、戊班则有过半数人出自豪强门阀,来此多是为了凑人头、混日子,尤其不喜文绉绉的经学科目,态度可想而知。

  印从珂的提醒虽有转移话题之心,却也非信口雌黄,戊班二十一只皮猴子里还真没一只省油的。

  陈夫子初来乍到,又只是短时代课,便也不与她继续争执学风问题,颔首谢过她的好意提醒。

  午后日阳透窗而入,院中有风催动枝叶,沙沙轻响混着陈夫子照本宣科之音,使人昏昏欲睡。

  望着讲堂内伏案昏睡过半的顽劣生员们,陈夫子涨红了脸,又急又气地拿起惊堂木。

  方才进院时见到的场景本就使他心有火气,戊班这目无师长、睡倒一片的架势更是火上浇油。

  随着惊堂木怒响,昏睡中的家伙们纷纷抬头,睡眼惺忪、茫然四顾,在看到堂上陌生夫子隐怒的面容后,又一个个不以为意地撇着嘴趴了回去。

  简直嚣张得无法无天!

  陈夫子记着印从珂说过,这班孩子抱团得紧,便本着“杀鸡儆猴”、“各个击破”的策略,决定挑个看起来相对没那么刺儿的家伙出来,“杀”给这班小混球看看,以立师威。

  他的目光四下逡巡,最终停在末排临窗的红衣少女身上。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小脸俏生生明艳又张扬,加之那袭银红云雾绡束袖武服还以金泥滚边、饰以精细流云纹,很是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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