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听雨沉雪(三)_窈窕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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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听雨沉雪(三)

  明长宴说完,便要往门外走。

  李闵君大概认为,明长宴此时已经被私人感情冲昏了头脑,或者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总之,无论哪一种都好,李闵君认为,这个时候去皇宫,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提醒明长宴道“皇宫之大,守卫之多,你这个时候去,是去找死吗”

  明长宴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对皇宫很熟悉。”

  李闵君尚且不知道,明长宴是如何熟悉皇宫的,他没有多想,直接说道“这不是你熟悉不熟悉的问题,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你没听懂吗皇宫现在戒备森严,你不要自负武功甚高,就贸贸然去挑战皇权。皇帝虽无能,却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

  明长宴道“正是因为听懂了,我才要去皇宫。李闵君,你别拦我,再拦我,当心我揍你。”

  柳况道“闵君,你不用拦他,这时候,去皇宫是一个不坏的选择。”

  李闵君道“为何明长宴被那个什么小国相迷晕了,你也是吗皇宫岂是我们说去就去的”

  柳况道“你有所不知,现在宫内的情况有些乱。皇帝年迈身体虚,只是染了风寒,就一直卧病在床,皇后独掌大权。而长宴他比你想象中要熟悉皇宫得多。”

  李闵君茫然道“皇后掌权”

  秀玲珑开口笑道“闵君,你还不懂吗刚才说了那么多,合着你都白听啦按那皇帝独宠皇后的态度,皇后掌权又如何否则,为什么文武百官都叫她妖后你的脑子真是不开窍。”

  柳况道“皇帝真是因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原因,才选择尽快立储君。”

  明长宴插嘴道“我不同你废话了。李闵君,你就在这里等我,晚一点的时候我再回来。”

  李闵君连忙抓住他“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找怀瑜做什么”

  明长宴道“自然是因为现下宫中的事,他才是最清楚的,大宴封禅没多少天了,我总不能跟个糊涂虫似的就去参加了吧,怎么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李闵君哑然。

  秀玲珑开口“你此去记得避开皇后。”

  明长宴歪头看他,秀玲珑道“秀玲珑知皇后待小国相十分珍重,但此女绝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亲厚,他是他,你是你,稍有不慎,小心你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柳况也提醒道“玲珑姑娘说的不错,她既然能将整个皇宫控制在手中,想必对付你也不是难事,万事小心。毕竟这时候兵荒马乱,各路势力蠢蠢欲动,你没有暴露在众人的眼中还好,今后若是暴露了,叫天下知道你明长宴还没死,那就麻烦了。”

  明长宴道“我自有分寸。”

  天色渐晚,明长宴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出门时,李闵君取过伞“雨刚停,保不定等下会不会下雨。”

  明长宴道“你说的很对。我的针呢”

  李闵君“带那么多干什么针不要钱吗用完了捡回来”

  明长宴感慨道“李闵君,你真是越来越小气。”

  李闵君猛地一关门。

  明长宴叹了口气,夹起来,往皇宫走去。

  轻功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明长宴轻车熟路的从少阳门翻进去。倒不是他热衷于走少阳门这条路,而是正门的路他找不到怎么走。晚上的时候,明长宴的身体不如白天。他的武功虽然已经恢复,但身体实在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病秧子,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一到晚上,白天没有的毛病便敲锣打滚,轮番上阵。

  首当其冲的,就是视力。

  他翻下墙,揉了揉眼睛,果不其然,先是眼睛起雾,接着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落下啦一些眼泪,下一刻,周边的物品都变的模糊不堪,活像走在大雾中。明长宴算了下时间,现在理应是戌时,每一天到了这个时辰,他的视力就会下降得厉害。

  明长宴不敢像方才那样艺高人胆大,在皇宫里乱窜,而是慢下步伐,缓缓前行。

  他暗道今年的大宴封禅若是放到晚上,本人还真是没什么把握能赢。

  明长宴的身体,随时间推移,越晚越糟糕。又或者,白天使用过度了,晚上便加倍的报复回来,令他十分痛苦。走了两步,一阵困意袭来。明长宴在树边靠了靠,等意识恢复一些,继续前行。

  一射之地后,他猛地被人叫住。

  “你是谁”

  听声音,颇有些熟悉。

  明长宴转过头,看见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提着灯笼,紧张的望着他。

  等明长宴转过身来的时候,其中一名惊呼道“你、你、烟,烟少侍”

  明长宴眉头一挑。

  很快,那个宫女又说“不可能不可能,烟少侍已经被皇后娘娘处死了,这个、这个人是谁”

  什么,他被皇后处死了他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

  另一人道“芍药,你莫慌。是不是认错人了”

  明长宴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恍然大悟。

  看着眼前,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他心知是自己记不住人脸的毛病又犯了。

  明长宴道“你们是茯苓和芍药么”

  芍药见他与“烟少侍”长得有九分像,但看身高与脸,却活脱脱的是一个男人,再看他一身漆黑的打扮,出入皇宫,显然来者不善

  “你是谁为何认识我们”茯苓的胆子大些,提着灯笼开口,说罢,又忍不住问道“你是烟少侍的什么人”

  明长宴心中,顿时出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他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道“实不相瞒。我想,你们看了我的长相,就应该知道,我是烟少侍的什么人了。”

  茯苓道“难不成,你是烟少侍的哥哥”

  明长宴沉重的点点头,虽然不知自己为何已经被皇后处死,但是顺势而说“不错。我此来皇宫,就是来找我的妹妹。但是,就在刚才,在你二人的谈话之中,我已经知道,我的妹妹,竟然已经遭遇不测”

  茯苓捂着嘴,她见明长宴悲切表情不似作假,连忙道“可你来找烟少侍,为何要穿成这个模样”

  明长宴道“说来话长。我妹妹自幼与我相依为命。十五岁那一年,乱世纷争,我与妹妹在一场江湖乱斗中失散,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我的妹妹在哪里。却不料有一日,我竟然在大街上,看到了我妹妹我向人打听,才知道我妹妹竟然进宫为妃。当日,她身边还有一名男子”他表情凄凄惨惨戚戚,做作的问道“那个年轻的男人,是皇帝吗可我听闻皇帝是个老男人”

  茯苓道“少侍哥哥,你说的那男人,是不是十分俊俏,仙姿超然,恍若神仙。”

  明长宴心中笑道想不到,怀瑜在女人心中的评价这么高

  他道“你所言极是。”

  芍药道“看来,少侍哥哥,你说的人,就是小国相了”

  这回,轮到明长宴十分浮夸的捂住嘴巴,惊讶道“我妹妹既然已经入宫为后,为何会跟小国相出宫”

  茯苓与芍药对看一眼,茯苓道“少侍哥哥,此话我说与你听,还望你不要惊讶。烟少侍已经过世,也请你节哀顺变。”她顿了顿,说道“其实,少侍虽然挂着皇上妃子的名头,但其实一日都未侍寝。并且,她与小国相来往密切只有我们少部分人知道她、她、她是小国相的人。”

  明长宴愣了一下,说道“哇,我的天呐。”

  茯苓连忙道“少侍哥哥,你不要怪少侍。其实,少侍姿容甚佳,就算在一众宫妃中,也毫不逊色。皇上原先就对她外关注,小国相未娶妻,自然、自然也那个”

  芍药道“情难自禁”

  明长宴忍住笑意,强行露出一副惊诧表情,开口道“小国相此举,岂非是横刀夺妻么这怎么行,为了我妹妹的名声,我非要找他讨个公道不成”

  茯苓道“少侍哥哥你快别做傻事小国相哪里是你能说报仇就报仇的。”她压低了声音,好似很怕声音说大声之后,被周围的人听去“特别是现在,你快莫要冲动。”

  说到这里,明长宴不由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行难道以前就行吗”

  芍药解释道“皇上病重,皇后娘娘大权在握,烟少侍就是娘娘处死的,宫中之人谁敢反抗”

  明长宴见她终于说到点子上,立刻追问“皇后为何赐死我我妹妹。”

  芍药小声开口“烟少侍本来是皇上的妃子,如今跟小国相纠缠不清,皇后娘娘当然大怒。”

  明长宴回忆了片刻皇后的态度,仅仅一两次的接触下来,他并未觉得皇后是心肠如此歹毒之人。并且,看她那模样,也不是很讨厌自己,难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问道“是因为我妹妹背叛了皇帝,皇后才赐死吗”

  芍药道“少侍哥哥有所不知,这哪儿是皇上的问题。皇后娘娘向来对皇上不冷不热,那肯定是因为烟少侍跟小国相好上了”

  明长宴问道“这又跟小国相有什么关系”

  芍药道“这我也是听说来的。皇后娘娘十分倚重小国相,赵公子死后,娘娘大病一场,终日郁郁寡欢,期间,都是小国相悉心照料。赵公子与妤宁公主是娘娘最喜欢的两个孩子,其次,便是小国相。宫中有传言,娘娘是想将公主嫁与小国相,烟少侍这么没轻没重的在小国相身边晃荡,自然引起娘娘不满了虽然表面上说是少侍卫得罪了皇后娘娘才处死但是我们都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

  明长宴暗道看来,这后宫长夜漫漫,女子实在太无聊了,这种胡乱编造的谣言也信

  芍药道“少侍哥哥,你不要太过伤心。”

  明长宴连忙道“伤心,我怎么能不伤心”

  他捂住心口,暗自垂泪“皇后害死我的亲妹妹,怀瑜也难逃其咎今日,我便要为我妹妹报仇雪恨”

  明长宴道“茯苓,芍药,你二人走吧,千万别被我连累了。”

  芍药道“少侍哥哥”她咬咬牙,眼中含泪“少侍哥哥,你若要报仇,我绝不阻拦你。烟少侍待我二人好,从不把我们当丫鬟使唤,只恨我无能为力,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好”

  明长宴最怕姑娘家掉眼泪,一下便慌了“好好好,你别哭。这样,你告诉我,小国相在何处,我先找怀瑜报仇,再找皇后索命,行吧”

  芍药擦了擦眼泪,道“皇后近日照拂皇上,不在永仙宫,应该在大明殿。”

  茯苓指了一条路,说道“少侍哥哥,要不然,我二人带你过去,路上若是遇到十三卫,凭我们的身份,应该不会被盘缠。”

  茯苓、芍药二人,自幼入宫,并且在宫中侍奉多年,明长宴思考道,现下自己的目力不行,若真的遇上十三卫,并不是不能打,只是一打,未免惊动整个皇宫,就算这一次跑出来了,下一次进来,皇宫只会安排更多侍卫。

  衡量一番,明长宴跟在茯苓、芍药身后,一路往大明殿走去。

  送到大明殿门口,明长宴辞过茯苓和芍药。

  大明殿分内殿和外殿,皇帝的寝宫就在大明殿的内殿。

  外殿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明长宴又做了一次梁上君子,行动如猫一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大明殿内,穿过一道帘子,里面只有站在两旁的四个侍女,躺在床上的皇帝,坐在一旁的皇后,以及怀瑜。

  明长宴上次与怀瑜一别,二人多日未见,此刻骤然见到他,心中不免先违背自己意志,一阵狂跳。

  他不敢多看,从房梁上翻下来,躲在屏风之后。

  此时,怀瑜动了动。

  皇后揉了下眉心,见怀瑜一动,她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站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怀瑜摇头。

  皇后又问道“那是不是饿了,我叫人给你做点儿吃的。桂花糕如何”

  怀瑜道“不急,等他来。”

  桌上,一封墨迹未干的密旨,正大张旗鼓的摊在桌面。

  皇后看向他,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名侍女,端着药碗,将药奉上。

  皇后道“你放在桌上吧。”

  她说罢,看了一眼熟睡的皇帝,似乎确定他正在昏迷后,对怀瑜道“最近,怎么没看见他让你一直呆在皇宫,为难你了。”

  明长宴站在屏风之后,背过身,双手抱胸。他对偷听别人讲话的兴趣不大,只不过现下这个状况,他突然跳出来找怀瑜,实在不妥。

  斟酌时,大明殿内,又传来一阵动静。

  “让开谁敢拦着我见皇上”

  “赵大人、赵大人镇国公不可啊,万万不可,没有皇后召见,谁也不得入内”

  “皇后这个妖后祸乱朝纲,掌控大权,皇上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若在拦本官,本官砍了你的脑袋”

  “赵大人,今日太子入京,您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乱子啊”

  “入京什么太子什么入京皇帝死了大楚的江山都要亡了滚”

  来的人,是镇国公赵洪光,说来,还是当朝皇后的大伯。现下,因为权力的问题,皇宫与镇国公分为两派。

  镇国公拥护三王爷登基,皇后则是秉承皇帝决心,拥护楚家旁支那位少年楚萧云为帝。

  镇国公不顾太监阻拦,直接闯入大殿,直呼皇后姓名“赵意婵你这个疯女人,枉我大哥一生精忠爱国,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你竟然把大楚的江山拱手让人”

  皇后见到镇国公,收起了脸上温和的表情,冷淡道“镇国公未免太不懂礼数了。本宫为天下之母,就是你见到也该下跪,怎么,本宫竟不知道,这天下是镇国公的了”

  镇国公道“毒妇,你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他看了一眼皇帝,层层叠叠的帘子遮掩住了床内的景象,皇帝几乎是毫无声息的躺着,镇国公心中一片凉薄,不由想起今日收到的那一份密旨。

  密旨上书,皇帝已死,如今举国上下,尚未得到消息。恐皇后隐瞒皇帝身死消息,为得就是稳住朝纲,等太子入京,择日登基。

  镇国公这才心慌意乱,坐立不安。那密旨由皇帝玉玺盖章,又是“那人”亲手送过来,而“那人”又是三王爷所依仗的背后高人,不可能作假。他惊恐了一天,找了无数密探去皇宫打听,然而没有打听到任何皇帝的消息。

  这也就是说,皇帝死了,并且,皇后封锁了一切消息。

  镇国公怒急攻心,咬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

  皇后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污蔑起本宫来了。本宫也真替镇国公感到可惜,辛辛苦苦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仗着与本宫有几分相似便狐媚皇帝,生了一个皇子也是不中用的,平白叫人家算计了。镇国公,多年算盘落空,如何老来丧女丧孙,白发人送黑发人,元侧妃才死了多久,大皇子死了多久,你便转头拥护起自己的仇人了,此等魄力,本宫自愧不如,好生佩服”

  皇后神色一凛,开口道“来人,镇国公枉顾礼法,因痛失亲女,几欲崩溃,神志不清,看来是病了。即日起,扣留皇宫,叫太医查看。”

  镇国公突然回过神来,惊道“你软禁我”

  就在此时,帘子后面,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意婵”

  镇国公浑身一震。

  皇后微微笑道,掀开帘子,将皇帝扶起。

  皇帝半靠在她身上,问道“何事喧哗吵得朕连个觉都睡不好。”

  观皇帝面相,俨然将行就木。

  皇后道“镇国公闯进内殿,胡言乱语,惊扰到皇上了。”

  皇帝看着镇国公,后者震惊不能自已“你没有死”

  皇帝脸色沉下几分“看来,镇国公是很盼着朕死啊。”

  镇国公猛地看着皇后,他脸色煞白,俨然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没死,索性撕破脸皮大骂道“贱妇你早就算计好的”

  他突然目光一转,看向怀瑜“还有你你和她,你们早就算计好的”

  镇国公盯着怀瑜,越看越惊诧。

  突然,镇国公道“皇上皇上臣不敢,臣被冤枉了皇上”

  皇上气急,吐了一口血出来,直接下令处死镇国公。

  镇国公道“皇上赵意婵蛇蝎心肠,你莫要被她蛊惑啊你看云青,你看他像谁皇上当年赵意婵”

  话还没说完,镇国公喉咙突然被一根极细的银线穿过。他双目怒瞪,声音卡住,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屏风之后,明长宴缓步前行。

  这屏风十分大,从左到右,正好走到怀瑜的身后。

  明长宴伸出手,放在屏风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丝面,贴住了他的心口。

  怀瑜左手一动,冷不丁,捉住了明长宴。

  明长宴心里一跳,在他的手心中,轻轻的搔了一下。

  相握的手中,出现一根银线,明长宴轻轻一动,那线如同被注入生命一般动了起来。

  一滴血珠,在银线上滑动,最后,汇聚在了中间,滴答一声,落在地上。

  紧接着,镇国公脖子出现了一条细缝,并且逐渐裂开,扩大,顿时,血溅三尺。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是镇国公自己却知道,用线之人,技艺高超,用线之精妙,分毫未伤及要害,只令他此生无法再开口说话。

  绷紧的线,突然断开,软绵绵的落在地下。

  控线的手,正被另一人缠绵地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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