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张居正讲故事（二更）
两题答完，已经是午餐期间，朱翊钧感觉身体乏累，痛快的伸个懒腰。
“朕要休息一下，你们去围观别人去。”朱翊钧小声驱赶的说道。
“是。”
围观的一群大臣，悻悻然的开始了正常的监查。
动脑就容易饿，朱翊钧身为皇帝，特权阶层，自然要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打开张鲸提前准备好的餐食开始吃了起来。
“好好答题！”吕调阳冷哼一声。
不少人闻到了饭菜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众人无奈，只要咬牙将自己投入到试卷当中。
吃饱饭之后，朱翊钧悠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开始回答第三题。
关于商业税的事，可是年后讨论度最高的国事，这群来京考生的秀才尤其敏感，那不久前集体自刎的上百条人命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最终评卷是有在场大儒与重臣作为最后终审来定夺排名。
那么此事到底是为了名次考虑大儒的意见多一些，还是朝堂的意见多一些，这是摆在了所有考生面前的问题。
一旦猜错，便是名落孙山。
但是，这个困扰对于学宫成员而言，是没有的。他们在朱翊钧的影响下，早已是坚定的改革派。
精化了自己的语言，朱翊钧快速落笔。
等草稿纸差不多写满的时候，朱翊钧也终于完成了本次考试的全部试题。
此时已经是未时，绝大部分考试开始往试卷上誊写。
午时，已经有答的快的开始交卷了。
第一考场因为其特殊性，人员可以直接离开，会有太监来完成最后的收卷工作。
……
天色暗了下来，范进从七十三考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又排了好一阵子的队，这才轮到他交卷。
收卷的地点是在皇庄最右侧的文昭阁中。
四名受卷官，翰林侍读张三、修撰李四，以及两名给事中王一、刘五。一如此前考试时那般，在监视官的注视下，对考生的卷子进行初检，然后进行封名处理，每五十份试卷封为一号，装入箱中。
待到收卷完毕，便送到设在对面武成阁进行统一保管。
此时的张居正等人已经在文华阁中，灯火通明，九位大儒，外加二十位位读卷官正在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明日会完成初审、后天才是他们阅卷的时候，今天诸位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大人，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闲了。
孔廉坐在次席，看着主位的张居正，调侃道：“首辅大人想必对殿试阅卷之事熟门熟路，今日难得，有什么趣事不如分享一二。”
张居正对于今天朱翊钧的考试结果非常满意，自然心情极佳。
其余大儒也是不断起哄，想要听当朝首辅讲故事。
张居正推辞不过，便分享了一则关于徐阶为首辅时期的故事。
“那时候也是等着阅卷，徐阁老盘腿坐在炕桌里头。”张居正微微仰着头，一下子就陷入了记忆中的场景。
自己和还是吏部尚书杨博打横坐在炕桌两边，左都御史王廷歪着身子坐在下首。
其余几位尚书便站在炕下，陪着四位大佬凑趣说话。
至于最后两位读卷官，大理寺左少卿李邦珍，翰林院侍读学士诸大绶……就只好肩负起给现任大佬们端茶倒水的任务了。
杨傅也是亲历者之一，自然而然的说道：“没错，这个场景确实有趣，首辅给大家好好讲讲啊。”
有了杨傅的捧场，大儒们的兴致更高了。
张居正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徐阁老说起道：“老夫前日偶得个上联，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下联。”
“元辅快讲讲，我们一群臭皮匠，总能顶三个诸葛亮嘛。”花白胡须的杨天官，嗓门能掀翻屋顶。
众人纷纷催促下，徐阶方缓缓道：“泾渭同流，清斯濯缨，浊斯濯足。”】
杨博闻言便笑着重复出当时的话语：“这个下联不好对，得从经书里找答案。
因为它典出《孟子》，‘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在场的都是文学泰斗，下意识开始思考起合适的对联。
张居正见状，便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众人微微摇头，谁也没有头绪。
张居正见状，继续说道。
【当时王总宪便指着那诸大绶道：“我看状元公方才一笑，定然已是有了。”
“快讲。”大佬们便催促起这位嘉靖三十五年的状元来。
诸大绶推脱不过，只好捧着茶壶笑道：“下官也是刚想到的，‘炎寒异态，夏则饮水，冬则饮汤。’”】
“好，好！”孔廉一直微闭着眼，闻言一拍大腿道：“也是典出《孟子》。”
《孟子·告子》有‘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诸大绶用孟子对孟子，对仗工整，堪称绝对了。
杨傅笑着附和道：“此言与我当年所言相差无几。”
“哈哈哈。”
众人抚掌大笑。
张居正等待大家笑完后，继续，【诸位大佬也纷纷称赞，诸状元宝刀不老，不知今科的状元，有没有他这样的本事？
“长江后浪推前浪，当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诸前浪’便厚道的笑道。
这时，正好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孟冲，带着一群小内侍，进来送晚膳。
听到他们的对话便凑趣笑道：“咱家也有个上联，请教诸位大人。”
“哦，老孟也会出对子？”
有道是得罪谁别得罪厨子，这些常在宫里用膳的大佬们，自然对孟冲很是和气。
便见孟总管打开热气腾腾的食盒，双手端出一盘红烧鲈鱼，搁在徐阁老面前，呵呵笑道：
“鲈鱼四鳃，独占松江一府。”】
对于当年东厂势力，在座凡是当过官的，心里没有不骂的！
一个没根er的人，生生混的比他们这群爱国的读书人还好，这样的朝堂怎么能不远离！
大儒们心说，这死太监怕是在影射，徐家子孙在松江称王称霸啊……
张居正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孟公公当时却还毫无所觉的憨笑道：“这是江南才刚送来的头茬贡鱼，知道元辅嫌鲥鱼刺多，特意换成了松江特产的四鳃鲈鱼。”
说着双手奉上筷子道：“这可是御膳房最大的一条，您老尝尝还合口味吗？”
“有劳了。”徐阁老自然不会七情上面，但接过筷子却没动，显然还是生气了。
这时，来送餐的太监，将各式各样精致的晚膳，摆在堂中几张桌上。】
【当时我见恩师受辱，便接过小宦官奉上的湿手巾，一边擦手，一边淡淡道：
“我有个下联说给孟公公听听。”
“快说快说。”孟冲便憨态可掬的笑道。
“螃蟹八足横行天下九州！”便听张居正沉声说道：“孟公公听着还满意吗？”】
“扑哧……”诸位大佬忍不住吃吃直笑。心说首辅还真是护师心切的冷面趣人啊……
因为太监都喜欢吃螃蟹，据说它可以治撒尿分叉。武宗时大太监刘瑾同样有此爱好，而且他和同党到处横行无忌，可不就跟一群螃蟹似的吗？
便有人写打油诗讽刺曰‘常将冷眼观螃蟹、看尔横行到几时？’
后来刘瑾果然被凌迟处死，人们便把太监出宫比喻为‘螃蟹横行’。
“霸气，霸气。”大儒们纷纷点评道。
李大儒最后关心道：“那鲈鱼最后吃了没？味道如何！”
张居正微笑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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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休息一下，你们去围观别人去。”朱翊钧小声驱赶的说道。
“是。”
围观的一群大臣，悻悻然的开始了正常的监查。
动脑就容易饿，朱翊钧身为皇帝，特权阶层，自然要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打开张鲸提前准备好的餐食开始吃了起来。
“好好答题！”吕调阳冷哼一声。
不少人闻到了饭菜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众人无奈，只要咬牙将自己投入到试卷当中。
吃饱饭之后，朱翊钧悠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开始回答第三题。
关于商业税的事，可是年后讨论度最高的国事，这群来京考生的秀才尤其敏感，那不久前集体自刎的上百条人命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最终评卷是有在场大儒与重臣作为最后终审来定夺排名。
那么此事到底是为了名次考虑大儒的意见多一些，还是朝堂的意见多一些，这是摆在了所有考生面前的问题。
一旦猜错，便是名落孙山。
但是，这个困扰对于学宫成员而言，是没有的。他们在朱翊钧的影响下，早已是坚定的改革派。
精化了自己的语言，朱翊钧快速落笔。
等草稿纸差不多写满的时候，朱翊钧也终于完成了本次考试的全部试题。
此时已经是未时，绝大部分考试开始往试卷上誊写。
午时，已经有答的快的开始交卷了。
第一考场因为其特殊性，人员可以直接离开，会有太监来完成最后的收卷工作。
……
天色暗了下来，范进从七十三考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又排了好一阵子的队，这才轮到他交卷。
收卷的地点是在皇庄最右侧的文昭阁中。
四名受卷官，翰林侍读张三、修撰李四，以及两名给事中王一、刘五。一如此前考试时那般，在监视官的注视下，对考生的卷子进行初检，然后进行封名处理，每五十份试卷封为一号，装入箱中。
待到收卷完毕，便送到设在对面武成阁进行统一保管。
此时的张居正等人已经在文华阁中，灯火通明，九位大儒，外加二十位位读卷官正在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明日会完成初审、后天才是他们阅卷的时候，今天诸位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大人，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闲了。
孔廉坐在次席，看着主位的张居正，调侃道：“首辅大人想必对殿试阅卷之事熟门熟路，今日难得，有什么趣事不如分享一二。”
张居正对于今天朱翊钧的考试结果非常满意，自然心情极佳。
其余大儒也是不断起哄，想要听当朝首辅讲故事。
张居正推辞不过，便分享了一则关于徐阶为首辅时期的故事。
“那时候也是等着阅卷，徐阁老盘腿坐在炕桌里头。”张居正微微仰着头，一下子就陷入了记忆中的场景。
自己和还是吏部尚书杨博打横坐在炕桌两边，左都御史王廷歪着身子坐在下首。
其余几位尚书便站在炕下，陪着四位大佬凑趣说话。
至于最后两位读卷官，大理寺左少卿李邦珍，翰林院侍读学士诸大绶……就只好肩负起给现任大佬们端茶倒水的任务了。
杨傅也是亲历者之一，自然而然的说道：“没错，这个场景确实有趣，首辅给大家好好讲讲啊。”
有了杨傅的捧场，大儒们的兴致更高了。
张居正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徐阁老说起道：“老夫前日偶得个上联，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下联。”
“元辅快讲讲，我们一群臭皮匠，总能顶三个诸葛亮嘛。”花白胡须的杨天官，嗓门能掀翻屋顶。
众人纷纷催促下，徐阶方缓缓道：“泾渭同流，清斯濯缨，浊斯濯足。”】
杨博闻言便笑着重复出当时的话语：“这个下联不好对，得从经书里找答案。
因为它典出《孟子》，‘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在场的都是文学泰斗，下意识开始思考起合适的对联。
张居正见状，便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众人微微摇头，谁也没有头绪。
张居正见状，继续说道。
【当时王总宪便指着那诸大绶道：“我看状元公方才一笑，定然已是有了。”
“快讲。”大佬们便催促起这位嘉靖三十五年的状元来。
诸大绶推脱不过，只好捧着茶壶笑道：“下官也是刚想到的，‘炎寒异态，夏则饮水，冬则饮汤。’”】
“好，好！”孔廉一直微闭着眼，闻言一拍大腿道：“也是典出《孟子》。”
《孟子·告子》有‘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诸大绶用孟子对孟子，对仗工整，堪称绝对了。
杨傅笑着附和道：“此言与我当年所言相差无几。”
“哈哈哈。”
众人抚掌大笑。
张居正等待大家笑完后，继续，【诸位大佬也纷纷称赞，诸状元宝刀不老，不知今科的状元，有没有他这样的本事？
“长江后浪推前浪，当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诸前浪’便厚道的笑道。
这时，正好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孟冲，带着一群小内侍，进来送晚膳。
听到他们的对话便凑趣笑道：“咱家也有个上联，请教诸位大人。”
“哦，老孟也会出对子？”
有道是得罪谁别得罪厨子，这些常在宫里用膳的大佬们，自然对孟冲很是和气。
便见孟总管打开热气腾腾的食盒，双手端出一盘红烧鲈鱼，搁在徐阁老面前，呵呵笑道：
“鲈鱼四鳃，独占松江一府。”】
对于当年东厂势力，在座凡是当过官的，心里没有不骂的！
一个没根er的人，生生混的比他们这群爱国的读书人还好，这样的朝堂怎么能不远离！
大儒们心说，这死太监怕是在影射，徐家子孙在松江称王称霸啊……
张居正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孟公公当时却还毫无所觉的憨笑道：“这是江南才刚送来的头茬贡鱼，知道元辅嫌鲥鱼刺多，特意换成了松江特产的四鳃鲈鱼。”
说着双手奉上筷子道：“这可是御膳房最大的一条，您老尝尝还合口味吗？”
“有劳了。”徐阁老自然不会七情上面，但接过筷子却没动，显然还是生气了。
这时，来送餐的太监，将各式各样精致的晚膳，摆在堂中几张桌上。】
【当时我见恩师受辱，便接过小宦官奉上的湿手巾，一边擦手，一边淡淡道：
“我有个下联说给孟公公听听。”
“快说快说。”孟冲便憨态可掬的笑道。
“螃蟹八足横行天下九州！”便听张居正沉声说道：“孟公公听着还满意吗？”】
“扑哧……”诸位大佬忍不住吃吃直笑。心说首辅还真是护师心切的冷面趣人啊……
因为太监都喜欢吃螃蟹，据说它可以治撒尿分叉。武宗时大太监刘瑾同样有此爱好，而且他和同党到处横行无忌，可不就跟一群螃蟹似的吗？
便有人写打油诗讽刺曰‘常将冷眼观螃蟹、看尔横行到几时？’
后来刘瑾果然被凌迟处死，人们便把太监出宫比喻为‘螃蟹横行’。
“霸气，霸气。”大儒们纷纷点评道。
李大儒最后关心道：“那鲈鱼最后吃了没？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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