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晚宴 二
楚国士族的名门闺秀之中有几位非常出名的美人，其一，是我们很熟悉的梁美人；其二，是北靖王楚晗的正妃——我的三姐洛云筝（但是我与她太熟，看得审美疲劳，已经并不觉得有多美了）；其三，三朝元老宰相封允谦的孙女封紫澜。另外还有几个，等以后有机会时再给大家作介绍。当然，以上排名是不分先后顺序的。
这里要作重点介绍的是封紫澜、封美人。据说其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从以下的传闻就可以窥见一斑。
坊间传说，封美人某次外出踏青时，被微服出游的楚昭见到（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似乎一直有偷偷跑出宫闲逛的习惯），顿时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一道圣旨召入宫中，非常不合祖制地直接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一年之后，又执意将肚皮还没有任何动静的封昭仪，晋位为四夫人之一的贤妃，足见其受宠爱的程度。
这里提一下，楚国的后宫制度比较类似于唐朝。按等级分为：皇后，正一品的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二品的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接下来是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八十一御妻：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彩女二十七人(正八品)。此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女官和宫女。
如果一个个按顺序轮换下来，估计过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重复。这样想来，楚昭其实也蛮可怜的，一个人需要应付这么多女人。看来作皇帝实在是不容易，起码没有个强健的体魄是不行的。这时我又不由得联想起养鸡场的种鸡，真是颇为相似的职业啊！
我们再回到刚才的话题。仅根据我看过的历史小说，和我可怜的政治敏锐度，就可以判断出以上的爱情故事显然是不大成立的。封紫澜固然美貌出众，但楚昭对她的宠爱，很大一部分估计还是出于对政治上因素的考虑。
初登帝位的楚昭，龙椅坐得并不那么稳。因为楚明帝驾崩得比较突然（民间私下传闻是服用了过量的春药而导致的暴毙），并未留有传位遗诏。而当时朝中大臣有很大一部分支持的是楚明帝的另一个嫡亲弟弟，我的三姐夫——北靖王楚晗。镇守北方的楚晗掌握着北靖军，守卫西部的我父亲统帅着定远军，翁婿两人控制了楚国几乎三分之一强的兵力，非常具有夺嫡的实力。
可惜的是当时楚昭非常幸运地得到了“天时”——楚明帝的意外驾崩，和突然紧张起来的燕楚两国的局势；“地利”——楚昭身处晋京城，而楚晗正在北方与燕国进行交涉，来不及赶回；“人和”——楚昭掌握着守卫宫禁的御林军，且得到了宰相封允谦的大力支持。不然的话，我现在也可以算是楚帝的小姨子了。
上面啰里啰唆的一大堆不过是铺垫，下面才提到我们现在所关心的重点——顾怀瑛的母亲姓封——这下明白了吧。封紫澜是顾怀瑛母亲嫡亲兄长的女儿，应该是顾怀瑛的表姐，或是表妹，因此容貌上有相像之处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也就是说，楚昭这次微服私访所随行的这位美人，应该就是贤妃封紫澜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暗笑，为什么帝王出行，不管是明里还是暗地，都要带个妃子同行呢，难道是怕在旅途中解决生理问题不像宫中那么方便么？可是这样一来，路边的野花不就不那么好采了么？
酒筵之上，觥筹交错，君王臣子谈笑风生。楚昭完全没有架子，一直态度和蔼可亲。在座的都是才子佳人，难免恃才傲物，自视甚高，除了正常范围内的恭敬守礼，并不会在帝王面前过分卑躬屈膝，因而筵席上的气氛很是融洽。
而我，在应酬之余，又开始走神。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从何时起，我有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周围越是热闹，我的心中就越是冷清，似乎身边的空气形成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我与众人分隔开。我看得见人们的笑容，听得见人们的谈话，却融入不到其中。我同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与其他人一起融洽交谈，却感受不到其中有任何乐趣。于是心思就常常在不知不觉中转到别处，思考一些与当下情景完全无关的东西。
比如，我不明白为什么经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孤寂感，在我心中盘旋不去。我时常会在心里暗自奇怪，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经历的所有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那种空洞和迷茫，会使心仿佛沉到最深的海底，所承受的压力简直厚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其实这一世，我过着非常优裕安逸的生活。出嫁前，在家备受娇宠，出嫁后，也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不涉及叶枫的话，叶氏对我还真的不错）。我的愿望基本上都可以得到满足，行动大多数时候算得上是随心所欲。那么我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无措的情绪？我究竟在找寻什么，又在渴望什么？
我看向对面的叶枫，他正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微微侧转面孔，认真地倾听着对方的话语，神情诚挚恳切，清朗俊逸的脸上是温和有礼的微笑，纵使在饮酒，举止也是一派温文儒雅。
像他这样的人此时又在想些什么呢？国家的安危，家族的利益，自身的责任在他心中恐怕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些他可以完全压抑自己的感觉与情绪，或许除了恪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根本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样的人也许才是最幸福的。他决不会迷茫，也不会困惑，因为有着明确的目标，心无旁骛地前行。他的一切行为都有衡量的准则，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什么是需要重视的，什么是需要舍弃的。
因此他的所作所为，我虽然并不欣赏，但却不得不佩服。至于怨恨，我与他之间完全没有感情，还达不到这么强烈的情绪，至多不过是失望，或是愤愤不平罢了。
位于叶枫不远处的顾怀瑛，纵情肆意，高谈阔论。他的衣袍襟口有些松散，微露出如冰似玉的肌肤，和玲珑精致的锁骨，越发惑人心神。清丽俊美的他，有着竹林七贤旷达放任的风度。
只可惜这令人眩目的美丽，任情纵性的放达，也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人的表像而已。他的内心所隐藏的秘密，并不会比叶枫少多少。
他为何在我面前从不掩饰情绪，直接吐露心声？为何一直厌恶出仕的他，这次却一起随行？你以为他爱上我，因而情难自禁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像叶枫，顾怀瑛这样的世家子弟，王孙贵胄，即便是洛云飞也不例外，他们心中或许确实会有爱情这一类的情感，或许真的会在某一时刻毫无顾忌地爱上一个女子。但这种情感在他们心中所占的分量并不会有多重，基本上不过是用来娱悦身心的消遣，或是对自身魅力的一种验证。范围内的代价，是可以容许的，超过一定的限度，或是与其他某些东西相抵触时，爱情绝对会是首先被舍弃的东西。
我并不是在批评他们，这世上本来确实有很多比爱情更为重要的东西。即便是在现代，无论男女，又有多少人会真的为爱情舍弃一切？
至于顾怀瑛在我面前的种种刻意表现，无非是希望我对他动心。老实说，他的演技确实不错，非常逼真地表现出那种，突然发现自己陷于无望的不伦之恋中，而又完全无力自拔的痛苦和情难自禁的无措。
但非常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怀春少女，生理年龄虽然只有十八岁，心理年龄却基本上可以与他的长辈相提并论了。因此他的表现只会让我怀疑他的用心。如果说，他是想在我身上证明自己的魅力，那未免太无聊，而他所付出代价也太大。所以，他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就是我身上有某些他可以利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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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作重点介绍的是封紫澜、封美人。据说其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从以下的传闻就可以窥见一斑。
坊间传说，封美人某次外出踏青时，被微服出游的楚昭见到（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似乎一直有偷偷跑出宫闲逛的习惯），顿时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一道圣旨召入宫中，非常不合祖制地直接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一年之后，又执意将肚皮还没有任何动静的封昭仪，晋位为四夫人之一的贤妃，足见其受宠爱的程度。
这里提一下，楚国的后宫制度比较类似于唐朝。按等级分为：皇后，正一品的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二品的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接下来是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八十一御妻：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彩女二十七人(正八品)。此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女官和宫女。
如果一个个按顺序轮换下来，估计过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重复。这样想来，楚昭其实也蛮可怜的，一个人需要应付这么多女人。看来作皇帝实在是不容易，起码没有个强健的体魄是不行的。这时我又不由得联想起养鸡场的种鸡，真是颇为相似的职业啊！
我们再回到刚才的话题。仅根据我看过的历史小说，和我可怜的政治敏锐度，就可以判断出以上的爱情故事显然是不大成立的。封紫澜固然美貌出众，但楚昭对她的宠爱，很大一部分估计还是出于对政治上因素的考虑。
初登帝位的楚昭，龙椅坐得并不那么稳。因为楚明帝驾崩得比较突然（民间私下传闻是服用了过量的春药而导致的暴毙），并未留有传位遗诏。而当时朝中大臣有很大一部分支持的是楚明帝的另一个嫡亲弟弟，我的三姐夫——北靖王楚晗。镇守北方的楚晗掌握着北靖军，守卫西部的我父亲统帅着定远军，翁婿两人控制了楚国几乎三分之一强的兵力，非常具有夺嫡的实力。
可惜的是当时楚昭非常幸运地得到了“天时”——楚明帝的意外驾崩，和突然紧张起来的燕楚两国的局势；“地利”——楚昭身处晋京城，而楚晗正在北方与燕国进行交涉，来不及赶回；“人和”——楚昭掌握着守卫宫禁的御林军，且得到了宰相封允谦的大力支持。不然的话，我现在也可以算是楚帝的小姨子了。
上面啰里啰唆的一大堆不过是铺垫，下面才提到我们现在所关心的重点——顾怀瑛的母亲姓封——这下明白了吧。封紫澜是顾怀瑛母亲嫡亲兄长的女儿，应该是顾怀瑛的表姐，或是表妹，因此容貌上有相像之处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也就是说，楚昭这次微服私访所随行的这位美人，应该就是贤妃封紫澜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暗笑，为什么帝王出行，不管是明里还是暗地，都要带个妃子同行呢，难道是怕在旅途中解决生理问题不像宫中那么方便么？可是这样一来，路边的野花不就不那么好采了么？
酒筵之上，觥筹交错，君王臣子谈笑风生。楚昭完全没有架子，一直态度和蔼可亲。在座的都是才子佳人，难免恃才傲物，自视甚高，除了正常范围内的恭敬守礼，并不会在帝王面前过分卑躬屈膝，因而筵席上的气氛很是融洽。
而我，在应酬之余，又开始走神。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从何时起，我有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周围越是热闹，我的心中就越是冷清，似乎身边的空气形成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我与众人分隔开。我看得见人们的笑容，听得见人们的谈话，却融入不到其中。我同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与其他人一起融洽交谈，却感受不到其中有任何乐趣。于是心思就常常在不知不觉中转到别处，思考一些与当下情景完全无关的东西。
比如，我不明白为什么经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孤寂感，在我心中盘旋不去。我时常会在心里暗自奇怪，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经历的所有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那种空洞和迷茫，会使心仿佛沉到最深的海底，所承受的压力简直厚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其实这一世，我过着非常优裕安逸的生活。出嫁前，在家备受娇宠，出嫁后，也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不涉及叶枫的话，叶氏对我还真的不错）。我的愿望基本上都可以得到满足，行动大多数时候算得上是随心所欲。那么我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无措的情绪？我究竟在找寻什么，又在渴望什么？
我看向对面的叶枫，他正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微微侧转面孔，认真地倾听着对方的话语，神情诚挚恳切，清朗俊逸的脸上是温和有礼的微笑，纵使在饮酒，举止也是一派温文儒雅。
像他这样的人此时又在想些什么呢？国家的安危，家族的利益，自身的责任在他心中恐怕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些他可以完全压抑自己的感觉与情绪，或许除了恪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根本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样的人也许才是最幸福的。他决不会迷茫，也不会困惑，因为有着明确的目标，心无旁骛地前行。他的一切行为都有衡量的准则，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什么是需要重视的，什么是需要舍弃的。
因此他的所作所为，我虽然并不欣赏，但却不得不佩服。至于怨恨，我与他之间完全没有感情，还达不到这么强烈的情绪，至多不过是失望，或是愤愤不平罢了。
位于叶枫不远处的顾怀瑛，纵情肆意，高谈阔论。他的衣袍襟口有些松散，微露出如冰似玉的肌肤，和玲珑精致的锁骨，越发惑人心神。清丽俊美的他，有着竹林七贤旷达放任的风度。
只可惜这令人眩目的美丽，任情纵性的放达，也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人的表像而已。他的内心所隐藏的秘密，并不会比叶枫少多少。
他为何在我面前从不掩饰情绪，直接吐露心声？为何一直厌恶出仕的他，这次却一起随行？你以为他爱上我，因而情难自禁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像叶枫，顾怀瑛这样的世家子弟，王孙贵胄，即便是洛云飞也不例外，他们心中或许确实会有爱情这一类的情感，或许真的会在某一时刻毫无顾忌地爱上一个女子。但这种情感在他们心中所占的分量并不会有多重，基本上不过是用来娱悦身心的消遣，或是对自身魅力的一种验证。范围内的代价，是可以容许的，超过一定的限度，或是与其他某些东西相抵触时，爱情绝对会是首先被舍弃的东西。
我并不是在批评他们，这世上本来确实有很多比爱情更为重要的东西。即便是在现代，无论男女，又有多少人会真的为爱情舍弃一切？
至于顾怀瑛在我面前的种种刻意表现，无非是希望我对他动心。老实说，他的演技确实不错，非常逼真地表现出那种，突然发现自己陷于无望的不伦之恋中，而又完全无力自拔的痛苦和情难自禁的无措。
但非常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怀春少女，生理年龄虽然只有十八岁，心理年龄却基本上可以与他的长辈相提并论了。因此他的表现只会让我怀疑他的用心。如果说，他是想在我身上证明自己的魅力，那未免太无聊，而他所付出代价也太大。所以，他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就是我身上有某些他可以利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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