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两难抉择徒唤奈何 …_痴情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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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两难抉择徒唤奈何 …

  轩运回到家里,给水缸里挑了几担水,又挑了两担茅粪送到了自留地里。干完这些活儿以后,他就在院里的大桐树下铺了两条麻袋,把自己的拖鞋放在头下当做枕头,光着膀子睡在上面。

  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大地,虽然有微微的风,但依然很闷热。桐树上有知了在不停地叫着,偶尔还有麻雀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的身影。桐树顶端的枝桠上有一个喜鹊窝,窝里住着两只喜鹊。现在它们到空旷的田野觅食去了,傍晚的时候才归巢。

  轩运好像听老辈人说过,喜鹊不进苦寒门。喜鹊是吉祥鸟儿,家里有喜鹊栖息,预示着家道兴旺,家事和顺。可是,轮到他头上怎么什么好兆头都不应验了呢

  轩运看着喜鹊窝发了一会呆,就又想起了张珊说的话——是他(彭辉)“将我沉醉其中的美丽而甜蜜的梦幻击碎……”、“当我最后一次亲眼目睹了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冷酷的实事后……”

  彭辉对她说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将她美丽而甜蜜的梦幻击碎的?她最后一次看到的冷酷的实事是什么?在哪里看到的?如何看到的……

  “哎——不想这些了,不想了!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轩运低声自语着,摇了摇头,心里想:现在最要紧最关键的是如何面对秋燕,如何安抚张珊?

  实际上他现在面临的是人生中最关键最艰难的抉择:甩掉秋燕,照顾张珊并和她成家,或者丢下张珊和秋燕恋爱并和她结婚。二者只能选其一。可对于他来说,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极其艰难极其痛苦的,其艰难与痛苦的程度,如同自己亲生的一对双胞胎,现在只能让其中一个在人间享受甜蜜的爱情、幸福的生活,而另一个必须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使其遭受各种残酷的刑罚和非人的磨难。这无疑会使他终生被笼罩在愧疚痛苦的阴影中遭受难以承受的折磨。

  甩掉秋燕,照顾张珊并和她成家?这将是多么冷酷多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啊!秋燕那么痴迷那么沉醉地爱着他。因为爱他,她曾精神抑郁,神经系统发生病变,因为爱他,她历尽了各种煎熬和苦难的折磨。如今怎么能甩掉她而去和张珊结婚呢?还有他几个月前曾经对朱老师,对秋燕及其父母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承诺,难道就这样如同刮风放屁一样,化为乌有彻底清零了吗?不,不能这样,万万不能这样!

  丢下张珊和秋燕恋爱并和她结婚?这又是多么残忍多么让人不能面对的事情啊!虽然张珊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做过一些伤害他的事情,但她对他疯狂的不能自拔的迷恋和挚爱是毋庸置疑的。她因为这份爱所付出的代价和所遭受的痛苦比秋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仅把全部的热烈的爱给了他,还把纯洁无瑕的身体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因为他,她的心灵和情感遭受了难以想象难以言喻的凄风苦雨般的摧残;因为他,她脊髓损伤,终生瘫痪。还有几天前他深情地含着热泪对她及其父母说过的那些话——热泪尚在眼中,誓言犹在耳畔,怎么能自食其言说变就变!不,不能这样,万万不能这样!

  无法选择而又必须选择,怎么办?怎么办呀!他焦虑苦恼揪心,他徒唤奈何!

  法国十四世纪哲学家比里当有一则寓言,说是有一匹驴子看到两捆完全相同的干草,不知道该吃那一捆好,结果被活活饿死了。

  比里当的驴子因为无法选择而饿死,那么轩运的结局将是如何呢?

  轩运在桐树下的麻袋片子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长叹一声,又长叹一声。

  “怎么办呢?怎么办!谁能帮帮我?”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简单而又沉重、浅显却又无奈的话。

  “找朱老师?请她出个妙招?请她指点迷津?”轩运似乎在漆黑的夜空中看到了远处的一点点微弱的亮光。他有点激动地“嚯”地坐起来。就在他坐起来的瞬间,有一朵枯萎的桐花落在了他的面前。桐花呈漏斗状,浅白的花冠上分布着一些浅紫的斑点。花冠上有一粒麻雀刚刚拉下的粪便。那粘稠的灰白中又混合着浅黄的条状粪便,像小蚕一样粘附在桐花上,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桐花也许是不该谢落的!莫非是因为承受不住麻雀粪便突如其来的打击而不得不抱恨从枝头坠落了?

  轩运看着眼前谢落的桐花,脑海里突然飘过了一缕奇异的思绪。但这种思绪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去年冬天坐在秋燕家那张黑色油漆有点驳落的方桌前的情景:……他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阿姨,今天我既然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很喜欢秋燕,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是贫贱还是富贵,不管是落魄还是得志,我都不会离开秋燕,我和秋燕要终身厮守永远不离不弃……”

  ……朱老师含笑点头的表情,朱老师激动而赞许的声音——“好深情好浪漫哟!这真挚的表白这爱情的誓言,连我都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秋燕绯红如桃花一样的脸……秋燕泪水盈眶,喜极而泣,娇嗔的话语——“赶紧吃饭,吃饭,你……你……谁听你栽那些狗屎文……”

  轩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现在找朱老师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哼,怎么对朱老师说?怎么有脸对朱老师说?难道要让朱老师帮我出主意,是抛弃张珊还是抛弃秋燕?这岂不是仰面唾天自污其面吗……”

  “哎……怎么办?怎么办呢?”轩运靠着桐树,微闭眼睛,内心充满了焦灼矛盾和无奈。

  “找马立春……朱明东……霍运达叔叔……欧阳老师……”他的大脑中快速地搜索着有能力帮他并且一定会竭力帮他的人,但翻来覆去地考虑一番后,都被他一一否定了。他知道,他们或者如同自己一样,不置可否,无从选择,或者会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考虑,然后拿出许许多多令人信服的理由,让他抛弃谁选择谁,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一条理由去抛弃秋燕和张珊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己也绝不会抛弃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必须要选择呀,选择就意味着抛弃。

  轩运感觉很无奈、很无助。他站起来,也没心思把拖鞋穿上,就光着脚在桐树周围转来转去。

  “哎哟!”他突然感到脚下疼痛难忍。他马上就地坐下,搬起脚一看,原来是一个图钉扎在了脚底板上。就在他刚刚拔出图钉的时候,院门“哐啷”一响,马立春手里提了一包煮饼、一听罐头进来了。

  “桃桃,你坐在那里干啥?”立春问道。

  “没干啥,脚上扎了个图钉,拔下来了。”轩运只看了一眼立春,就又低头看自己的脚底板。

  “张珊的病怎么样?”立春站在轩运面前问。

  轩运抬起头看了看立春,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长叹一声问道:“你手里拿着这些干啥?”

  “到咱们村东头的那个神婆家去,我爷爷说让我问问她,看我和若兰的八字合不合。”

  “噢,你和若兰?发展这么快,要谈婚论嫁了?”轩运说完就又低了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爷爷说如果八字不合的话,就趁早算了——嘿,其实我根本不信什么八字,可是我爷爷的话还要听,不然他就不给我零花钱了。我到神婆那里转一圈,不管她说啥,我都给我爷爷说,八字合着哩……”

  轩运低着头,对立春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他在想自己的事情。

  突然,他站起来说:“嗯,我也去,我也去!等一下,我拿点钱,也给神婆带点东西。”

  神婆先是给立春看的。立春把若兰和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她后,她就拿着一本纸张已经发黄的线装书翻来翻去,一边查看一边记录,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孩子,好啊,上等婚配,注定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并且从八字来看,你们都是富贵之人……”

  立春满心欢喜地一迭连声地说着:“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轩运皱着眉头走到立春跟前说:“马驹,你先出去一下,我让奶奶给我好好看看。”

  “哼,对我还保密哩!”立春白了轩运一眼,说着就出去了。

  轩运把自己的情况详细给神婆说了以后,神婆的脸色显得很凝重很严肃。她让轩运跪在供奉着观音菩萨的桌子前一个圆形的青灰色的垫子上,然后,她拿出一整把神香在桌子旁边燃烧的蜡烛上点燃。当香烧旺了以后,她便双手捧住香,极虔诚地对着观音神像鞠了三个躬。之后再把燃烧得很旺的神香插进香炉里。轩运跪在软囔囔的垫子上,好奇地看着神婆那神秘的虔诚的神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燃烧的神香,嘴唇频频翕动,口里念念有词。突然一股风进来了,强劲的风把虚掩的窗户推开了,窗扇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响声,把垂挂着的纱门帘掀开了,纱门帘像大风中的旗帜一样迎风招展,呼呼飘动。香炉里燃烧正旺的香火也在瞬间熄灭了,一股青烟顺风扑向了观音神像,神婆的脸色陡然大变——她满脸的虔诚和肃穆顿时被慌乱和惊愕所取代。她迅速站起来,关闭了窗户和屋门。然后又坐在桌子前盯住冒着一缕缕青烟的神香发呆。

  “哎……”片刻后,她摇摇头叹息一声,用沉重的缓慢的腔调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呢!”

  “奶奶,怎么啦?怎么啦?”神婆陡然变化的脸色,轩运看得很清楚,神婆长长的叹息和沉重的话语轩运也听得很清楚。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

  “孩子,对这两个女娃,你是一个也放不下,其实到头来你是一个也留不住,你留不住她们,她们也留不住你”

  “奶奶,我听不明白,我留不住她们,她们也留不住我,这是什么意思?你能详细给我说说吗?”轩运用疑惑的乞求的眼神看着神婆说。

  “哎……孩子呀,按照神灵的提示,我也只能说这些了,要我往深处说,我也说不明白——哎……人这一辈子呀,有些事情人力可以改变,有些事情是天意,人力是不能改变天意的。对于人力不能改变的事情,就不要思虑太多,思虑太多也是白费心思,枉然增添烦恼。还是顺其自然吧。”

  “你留不住她们,她们也留不住你”,对于神婆说的这句话,轩运绞尽脑汁地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和感悟力,他设想了好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最终结局,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她们也留不住你”这句话参悟透彻,没有把自己悲惨的结局设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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