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堕天神明
浮曦冷眼看着他,不同于对方咏叹调那般的抑扬顿挫，他的脸上是全然的冷漠。
“说完了？”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语调平稳，碎金色的眼眸中一片淡漠,无喜亦无悲,像大雨冲刷下的石像,潺潺溪流中的鹅卵石，巍然不动,光是站在那里就与周围界限分明,无论是别人的挑衅还是外在的刺激,对他来说都是浮光掠影的风景，留不下一点痕迹。
“那我就先去送东西了。”
而这副孤高淡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才更像伊利乌斯记忆里的那个负责裁决世间万物的神明。
可正因如此，这些天他观察到的东西才变得有趣起来。
面前这个刀枪不入的神明,却一而再再而三因为一个人类女人，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甚至如今，还屈尊做这样的事情，想要讨她开心。
至高无上的神明，却想要取悦一个凡人，连往日的荣光都轻描淡写的抛在了身后。
这也太可笑了。
伊利乌斯并不知道是遗忘打破了对方固守的原则和束缚的枷锁，让所有的后退都变得轻易而理所当然。
可有一点,他作为局外人，却看得非常准确清楚。
——浮曦追逐着姜朝笙，他想取悦她。
所以他在浮曦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时，以平静的口吻，精准地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作为曾经的同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您一下，还是不要和人类走得太近了比较好。”
年迈的身体因刚刚的大笑而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他便卸了点力，靠在墙上，任由巷口的阴影将他吞噬。
伊利乌斯整个人融进了那片黑暗里，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浮夸，而是沙哑的，带着一丝倦怠的，如同晚风吹过树林，那样寂静的回响。
“毕竟……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在很多时候都似蝼蚁一般渺小，一点点风吹雨打，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呢。”
浮曦的所有动作，在那一瞬间趋于静止。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已经走出很远的人，一下就来到了伊利乌斯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提起来，指尖接触到的地方，覆着一层火焰般的金光。
这是浮曦的神力，即使已然忘却一切，但运用它们，就如同呼吸一般理所当然。
宽大的兜帽落下，露出赤红的长发，而头发的色泽却和他的面孔一样，衰败而灰暗，没有一丝光泽。
伊利乌斯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浮曦尖锐的杀意，也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一般，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他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眸，如果说之前那里还是平静无波的湖水，那么现在，那片湖已经完全冻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冷而锋锐，和打量一个碍眼的垃圾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在浮曦眼中，他与那些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差异。
“您现在又是为什么生气呢？”
伊利乌斯看着这对方年轻的面容，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几乎又想要大笑了。只是考虑到自己这次的意图，他忍下了这种冲动，慢条斯理地说。
“修涅大人，别冲动，说不定以后您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回应他的，是浮曦愈发收紧的五指和冰冷的眼神。
看样子他是真的被自己激怒了。
眼前的景象因缺氧而开始发黑，伊利乌斯手指微动，计划使用自己最开始准备的后手，而就在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瞬间，他被人扔到了地上。
“你说的那天不会到来。”
“滚吧，下次别出现在我面前。”
伊利乌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明明是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但微笑却如同长在他脸上一般，没有改变分毫。
他盯着浮曦离去的背影，眼中是一团浓郁的墨色。
总有一天，当你真正体会到我说的话的时候。
你一定会来主动找我。
那日的交锋对于浮曦来说，就像是汇入大海的一滴水，再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依旧在港口和家中来回奔波，几天之后，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工资。
很小的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浮曦几天的劳动成果，又因为他力气大，总是超额完成指标，所以老板给他多加了几块银币作为奖赏。
浮曦握着袋子，匆匆往花店赶，衣摆带风，三步并作两步走。
他不知道他在着急些什么，明明距离姜朝笙回家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让他挑好花束后回去做完饭都绰绰有余，可脑内却有声音催促着，让他一个劲向前赶。
就好像早点买，就能更早的见到她的笑容一般。
这种奇怪而莫名的心情，找不到源头，却轻易支配着他的身体，又偏偏让浮曦升不起反抗的欲望。
他之前就做了功课，直接奔赴当地口碑最好的一家花店。
推开白色的木门，墙上挂着的风铃轻响，眼前一片琳琅。
各色的花朵被插在盆中，凌然盛放，馥郁的芳香填满了花店的每一寸空气。
浮曦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定格放在门右侧的花上。
和那日男生送女生的花束品种相同，颜色却是浅淡而温柔的黄色，像日暮下渺渺升起的云雾，被阳光染上一层灿金。
这样的花被抱在姜朝笙怀里，一定非常相配。
店员见他似有意动，连忙介绍道：“这个是香槟玫瑰，花语也很浪漫，非常适合送恋人。”
她指着一旁包好的花束，努力推销：“您看，这是别的客人点的，配了洋甘菊、郁金香做点缀，效果非常好，比红玫瑰更适合送年轻的女孩子。”
浮曦顺着她的话望过去，白色雾面纸包裹着花束，金色的香槟玫瑰错落地挨在一起，空隙中插着星星点点洋甘菊，而在花束的最上，几朵郁金香在其中绽放，雪白的花瓣、金色的花心，整束花呈现出明媚而柔和的色彩。
浮曦神色微动，眼尖的店员看他如此反应，又添了把火。
“而且这种色系的搭配，跟您的发色和瞳色很像呢。”
她声音放低了些，脸上笑容暧昧：“相信对方一看到这束花，就会想起您吧。”
……相似？
浮曦微微怔忪，因她的话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眼前包装好的花束，虽然与其他花并无差别，但是好像就是更加顺眼一些，一种莫名的心情让他几乎想开口定下来了，可当他的视线触及花被剪断的根茎时，突然又开始犹豫了。
它们如今灿烂地绽放着，可这样鲜艳又绚烂的颜色，又能维持多久呢？
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样的花，最多能开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吧，”店员看着浮曦骤然下压的眉峰，补充道，“但是如果好好保存的话，会开得更久一点。”
那一瞬间，浮曦感觉到一种针刺般的疼痛。
短暂而尖锐，而他却找不到理由。
之前在小巷与那人的交谈，如同挥不去的魔咒，萦绕在耳侧。
“人类渺小而脆弱，连他们的生命都十分短暂，浮光掠影的一瞬，百年后只剩一抔黄土，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死亡是很寻常的事情。
神明也会因外部原因陨落，任何个体、种族都会消亡。
相较而言，人类的消亡过程只是尤其短暂而已。
这是自然的规律，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
明明这句话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为什么，如今他却对这句话念念不忘，甚至到了只是买一束花，都会想起来的地步呢？
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原本满腔的躁动和隐秘的期待全都消失殆尽，那些娇艳的花朵在他眼中骤然失去了色彩，浮曦神色郁郁，眼神环视几圈，发现了角落里摆放的绿植。
它的根扎进泥土里，郁郁葱葱，每一个叶片都绿得要滴出水来，几个小花苞藏在叶片里，还没有完全伸出来。
一看就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他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慰藉。
这一切的反常，又是出于什么呢？
“所以浮曦你为什么要送我一盆花呀？”
姜朝笙把花搬到阳光下，轻轻戳了戳叶片，好奇地问他。
陷入回忆的人瞬间回神，眉眼低垂，睫毛也跟着落，眼眸中的情绪便如同蒙上了一层破碎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看不分明了。
他轻声的，说出了当时他顶着店员诧异的目光，留下了所有积蓄，把老板家养的绿植买回来时的真实想法。
“我本来想送你一捧鲜花，可是后来又想到花束总会枯萎，但如果我送你这个，就不会那么容易凋谢了。”
姜朝笙一愣，看向了阳光下的植物。
她的神色微微触动，变化几番。
一直注意着她的浮曦问道：“怎么了？”
姜朝笙摇摇头，将心中的话吞到肚子里。
“没什么。”
生长在盆中的花，一般来说，是要比剪断根茎的要活得长。
——可是，你送我的，分明是昙花啊。
作者有话要说：浮曦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好看，让他看上这束花的原因是白色和金色都是他拥有的颜色，直男的小心思罢了。
香槟玫瑰的花语是一心一意的爱，只钟情一人，和这对也很相配
我是真的很爱用象征尤其是各种花语。绝望jpg感谢在2021-10-0911:00:36~2021-10-1017: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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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视着面前的人，语调平稳，碎金色的眼眸中一片淡漠,无喜亦无悲,像大雨冲刷下的石像,潺潺溪流中的鹅卵石，巍然不动,光是站在那里就与周围界限分明,无论是别人的挑衅还是外在的刺激,对他来说都是浮光掠影的风景，留不下一点痕迹。
“那我就先去送东西了。”
而这副孤高淡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才更像伊利乌斯记忆里的那个负责裁决世间万物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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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无上的神明，却想要取悦一个凡人，连往日的荣光都轻描淡写的抛在了身后。
这也太可笑了。
伊利乌斯并不知道是遗忘打破了对方固守的原则和束缚的枷锁，让所有的后退都变得轻易而理所当然。
可有一点,他作为局外人，却看得非常准确清楚。
——浮曦追逐着姜朝笙，他想取悦她。
所以他在浮曦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时，以平静的口吻，精准地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作为曾经的同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您一下，还是不要和人类走得太近了比较好。”
年迈的身体因刚刚的大笑而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他便卸了点力，靠在墙上，任由巷口的阴影将他吞噬。
伊利乌斯整个人融进了那片黑暗里，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浮夸，而是沙哑的，带着一丝倦怠的，如同晚风吹过树林，那样寂静的回响。
“毕竟……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在很多时候都似蝼蚁一般渺小，一点点风吹雨打，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呢。”
浮曦的所有动作，在那一瞬间趋于静止。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已经走出很远的人，一下就来到了伊利乌斯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提起来，指尖接触到的地方，覆着一层火焰般的金光。
这是浮曦的神力，即使已然忘却一切，但运用它们，就如同呼吸一般理所当然。
宽大的兜帽落下，露出赤红的长发，而头发的色泽却和他的面孔一样，衰败而灰暗，没有一丝光泽。
伊利乌斯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浮曦尖锐的杀意，也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一般，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他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眸，如果说之前那里还是平静无波的湖水，那么现在，那片湖已经完全冻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冷而锋锐，和打量一个碍眼的垃圾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在浮曦眼中，他与那些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差异。
“您现在又是为什么生气呢？”
伊利乌斯看着这对方年轻的面容，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几乎又想要大笑了。只是考虑到自己这次的意图，他忍下了这种冲动，慢条斯理地说。
“修涅大人，别冲动，说不定以后您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回应他的，是浮曦愈发收紧的五指和冰冷的眼神。
看样子他是真的被自己激怒了。
眼前的景象因缺氧而开始发黑，伊利乌斯手指微动，计划使用自己最开始准备的后手，而就在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瞬间，他被人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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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吧，下次别出现在我面前。”
伊利乌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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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浮曦离去的背影，眼中是一团浓郁的墨色。
总有一天，当你真正体会到我说的话的时候。
你一定会来主动找我。
那日的交锋对于浮曦来说，就像是汇入大海的一滴水，再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依旧在港口和家中来回奔波，几天之后，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工资。
很小的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浮曦几天的劳动成果，又因为他力气大，总是超额完成指标，所以老板给他多加了几块银币作为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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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怪而莫名的心情，找不到源头，却轻易支配着他的身体，又偏偏让浮曦升不起反抗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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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的花朵被插在盆中，凌然盛放，馥郁的芳香填满了花店的每一寸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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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日男生送女生的花束品种相同，颜色却是浅淡而温柔的黄色，像日暮下渺渺升起的云雾，被阳光染上一层灿金。
这样的花被抱在姜朝笙怀里，一定非常相配。
店员见他似有意动，连忙介绍道：“这个是香槟玫瑰，花语也很浪漫，非常适合送恋人。”
她指着一旁包好的花束，努力推销：“您看，这是别的客人点的，配了洋甘菊、郁金香做点缀，效果非常好，比红玫瑰更适合送年轻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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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曦神色微动，眼尖的店员看他如此反应，又添了把火。
“而且这种色系的搭配，跟您的发色和瞳色很像呢。”
她声音放低了些，脸上笑容暧昧：“相信对方一看到这束花，就会想起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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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曦微微怔忪，因她的话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眼前包装好的花束，虽然与其他花并无差别，但是好像就是更加顺眼一些，一种莫名的心情让他几乎想开口定下来了，可当他的视线触及花被剪断的根茎时，突然又开始犹豫了。
它们如今灿烂地绽放着，可这样鲜艳又绚烂的颜色，又能维持多久呢？
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样的花，最多能开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吧，”店员看着浮曦骤然下压的眉峰，补充道，“但是如果好好保存的话，会开得更久一点。”
那一瞬间，浮曦感觉到一种针刺般的疼痛。
短暂而尖锐，而他却找不到理由。
之前在小巷与那人的交谈，如同挥不去的魔咒，萦绕在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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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而言，人类的消亡过程只是尤其短暂而已。
这是自然的规律，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
明明这句话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为什么，如今他却对这句话念念不忘，甚至到了只是买一束花，都会想起来的地步呢？
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原本满腔的躁动和隐秘的期待全都消失殆尽，那些娇艳的花朵在他眼中骤然失去了色彩，浮曦神色郁郁，眼神环视几圈，发现了角落里摆放的绿植。
它的根扎进泥土里，郁郁葱葱，每一个叶片都绿得要滴出水来，几个小花苞藏在叶片里，还没有完全伸出来。
一看就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他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慰藉。
这一切的反常，又是出于什么呢？
“所以浮曦你为什么要送我一盆花呀？”
姜朝笙把花搬到阳光下，轻轻戳了戳叶片，好奇地问他。
陷入回忆的人瞬间回神，眉眼低垂，睫毛也跟着落，眼眸中的情绪便如同蒙上了一层破碎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看不分明了。
他轻声的，说出了当时他顶着店员诧异的目光，留下了所有积蓄，把老板家养的绿植买回来时的真实想法。
“我本来想送你一捧鲜花，可是后来又想到花束总会枯萎，但如果我送你这个，就不会那么容易凋谢了。”
姜朝笙一愣，看向了阳光下的植物。
她的神色微微触动，变化几番。
一直注意着她的浮曦问道：“怎么了？”
姜朝笙摇摇头，将心中的话吞到肚子里。
“没什么。”
生长在盆中的花，一般来说，是要比剪断根茎的要活得长。
——可是，你送我的，分明是昙花啊。
作者有话要说：浮曦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好看，让他看上这束花的原因是白色和金色都是他拥有的颜色，直男的小心思罢了。
香槟玫瑰的花语是一心一意的爱，只钟情一人，和这对也很相配
我是真的很爱用象征尤其是各种花语。绝望jpg感谢在2021-10-0911:00:36~2021-10-1017: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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