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濯香馆激赏雪练舞 烟雨楼乍迎不速客 下_孽海情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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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濯香馆激赏雪练舞 烟雨楼乍迎不速客 下

  方才又是笑,又是闹,沈白自然没有吃饱,便又传了几道菜肴点心,唤了梅、陆二人一同在暖阁里吃了起来。陆丘只用了一团龙须素面,如今见了各色小食,倒也有些饥肠辘辘。梅子修则是饱腹陪坐,只用了半盏小白釉瓷盅里的鳕鱼羹,便执着诗谱独自秉烛而品,伴着茶香袅袅,也是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子,芹阮先生的大丫鬟绮枝送了个双层葡萄玫瑰食盒过来,却说是华彤的意思。揭了食盒,一一取出来,却是清一色的青玉盘盏。沈白被那清透的质地迷住了,痴痴赏玩起来。绮枝见了,忙笑道:“沈公子先用了再把玩也不迟,仔细凉了吃下去,岂不受害?”沈白这才停了手,挑了其中的一个青玉六角捧盒揭了。见着里面是一道椰蓉银芋团和一道蝴蝶芸豆酥,沈白露齿一笑,欢声道:“这个好。”便各拣了一个到自己的小碟子里,又看有几样是雅蒜、廉姜素来爱吃的,便命人留了。沈白素来贪食,一时用了半碗牛乳碧粳粥,方觉得吃得多了,只咬了一口蝴蝶芸豆酥,便丢了筷子在柳叶筷架上。绮枝见状,便自怀中取出一个暖玉瓶子来。只见那瓶子约莫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了“淬玉天香”四字。待服侍沈白吃了,绮枝才退下。三人闲聊了两句,便也散了。廉姜唤人收拾,又吩咐沏茶,准备浴具。雅蒜则伺候沈白浣手漱口,又进了屋服侍他沐浴。自浴桶里出来,沈白尚无睡意,只搂着个黄铜汤婆子,披了那件狐裘,随手拣了本棋谱便在美人榻上歪了。正看时,却听雅蒜嗔道:“天寒地冻的,公子也不仔细身子!要是伤着了身体,倒叫我心里不安了!”说着命人再取了两个炭盆,嘱咐放在帘外,自己则往柜子里取了一件蚕丝小衣伺候沈白换上。待炭火齐备了,则开了柜上的紫檀匣子,取了个天青釉圆瓷盒出来。沈白见了,便垂了睫羽,调转身体俯卧在被上。雅蒜自盒里头沾了少许纯白无味的膏体,抹了在指尖上,轻轻送入沈白体内。沈白蹙着眉咬着唇,勉力承受。施了药,沈白进了被窝,自孔雀刺金毛毯里头探出半个脑袋,双颊绯红,眼角带泪,别有一番凄楚动人的滋味。雅蒜暗自抹了抹泪。理了顶箱大柜,又开了外间柜子翻出了好些衣裳。沈白吮了吮嘴唇,伸手到红漆洒金小方案上,取了暖好的青花釉缠枝壶吃花露。却见雅蒜捧着一袭前些年便不穿了的紫貂裘,只看着不说话,眼眶却是红红。沈白便问道:“雅蒜,你哭做什么?”雅蒜陡然一惊,紫貂裘落在了地上。沈白正要说他冒失,却见雅蒜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数步来到沈白跟前,道:“公子……雅蒜怕是再不能伺候您了!”言语间,眼泪便似断线珍珠纷纷滑落。沈白更是不解了,只无端也心中一疼,眼圈便红了大半。虽说他自小身边有雅蒜、廉姜二人相伴服侍,三人年纪又相仿,自然是亲密的。可廉姜毕竟在外间料理,沈白心底总与年纪相仿又善解人意的雅蒜稍稍亲厚些。二人虽为主仆,心底却与兄弟无二,如今说道分离,沈白哪里肯依,正要细问,却不想外头一阵刀剑铿锵之声,紧接着珠帘狂动,竟闯进了一个人来。这人人年及弱冠,一身四爪蟒暗纹靛青锻袍,腰上系着宝蓝色碧玉宫绦,头戴着十二颗东珠的玉冠,自是华贵威仪,气势逼人。那浓眉大眼,鼻勾如鹰,目光别是凛然孤傲,却因着眼底那一抹轻浮浪荡之色,竟显得有几分邪佞难测。自知事以来,沈白因着身子的缘故,并未出过烟雨楼,除了楼里的人,不曾见过别的。这人忽然闯了进来,挟雷霆之姿,张狷狂贵气,倒是与别人大不相同。沈白竟是一惊,话也说不出,只呆呆的望着那人,竟是愣住了。却说杞王赵沛一踏入室内,果然闻到一股浅淡奇香,幽若山兰,清若寒梅,竟是梦引魂牵,动心夺魄一般。打量了周遭装潢摆设,均是清雅绝俗的格调。只见月洞窗外的钩上轻纱袅袅,琴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秋山居行远图》,画面萧索,仿佛可听见雁唳长空,龙吟秋水之声,竟是有些别样伤感。又见那小厮约莫十六七岁,已初见青年模样,身如弱柳,面庞也长得别样清秀。再看榻上人青丝如瀑,眸若春水。再观其体貌,若雪堆玉砌,弱不胜衣,倒像个晶莹剔透的瓷胎娃娃。那眉宇之间一枚五瓣梅花印子,颇有几分出尘之气。赵沛阅人无数,见此极品,也不禁低叹了一番,遂幽幽笑道:“你便是沈馥,果然名不虚传。”雅蒜连忙起身,将沈白护在身后,手中举着也不知哪儿来的短剑,架势倒还算沉着,只对着来人高声问道:“你是何人?!”话音未落,四个黑影已闪入室内将赵沛围住。只见华彤漫步入内,身后跟着左右护法苍耳子与白头翁,朗声笑道:“杞王,别来无恙?”赵沛目光一凛,含笑道:“沛不请自来,望华公子勿以为怪。”虽这样说着,眼睛却飘向躲在华彤怀中的沈白。华彤浅笑道:“无妨无妨,只是吓着了我这小雪团。”又抚了抚沈白的肩膀,轻声道:“可早些歇息,我替你收拾这吓坏你的大猫。”沈白一听“大猫”二字,又止不住偷望了赵沛,见他面庞阴厉见狠,令他有些怯怯,但细看之下,还真像极了深山老林里的大猫,便道:“阿彤,这人是谁,真是像极了大猫。”声音温软娇憨,还不见少年的清越之音,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掩口轻笑,眉眼好奇的张望着,尽是一股子孩童的天真柔媚,分外惹人心动,就连赵沛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华彤瞥了他一眼,只在沈白耳边道:“若要见客,可要换了衣服才好,也不怕失礼于人。”说罢,请了赵沛去了大堂。沈白更衣出来,已换了一袭霜白兰草纹素锦袍,项上挂着和田玉并蒂青房长生缕,腰间束了一条琉璃带,手中笼着手炉。华彤淡淡的道:“这人是杞王,当今圣上的二皇子,名讳未敢轻提,你唤他杞王便是了。”沈白见了礼,唤了“杞王”,却还偷偷叫他“大猫”,一双翦水眼弯弯成了新月。赵沛倒也不恼,只微抱了抱拳,含笑道:“沈公子,有礼了。小王单名一个沛字,不过是个粗人,倒是叫公子笑话了。”说了又要赔罪不提。三人说了半晌,沈白觉得乏了,便退了席。卧房里早就备好了暖炉,在梳头的档上,雅蒜细问了次日吃食。沈白搂着手炉,迷迷瞪瞪,只说了要玫瑰酒酿饼做点心,忽有想起雅蒜之前所说,又搂着雅蒜低泣着胡乱问了一通。又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体,二人不免又是一阵酸楚。雅蒜暗自抹了泪,却也未敢细表,只好言好语的哄着,服侍沈白上了象牙嵌花梨宁式大床,收好和田玉并蒂青房长生缕,放于沈白枕边,用和田玉如意压了帐。沈白暗暗低泣,也渐渐困顿,便搂着一只仙鹤腾云纹暖玉枕头,双足抵着个黄铜汤婆子,合眼睡了,只是眼圈微红,面颊上尚留着两道泪痕,仿似晓露欲落,望之生怜。雅蒜悄悄替沈白洗了面,又查看了暖炉,命小丫鬟轻轻添上了些银炭,方在塌下睡了。不在话下。却说赵沛见了沈白之后,连连叹道:“好一个雪胭公子!芹阮先生果真所言非虚。”华彤执着杯盏,抬眼笑道:“怎么,小雪团还不曾入得宫去,竟有了封号了?”赵沛喃喃:“镂云开月,花雪如胭。”又自袖内拿出一明黄布包,展开竟是一道密旨与一檀香木盒。华彤取了一看,念道:“沈氏幼子阿白,柔曼香倾,毓秀钟灵,日月之华,佑我大瑞。年十四,是宜名曰馥,赐住凌云峰绮霞翠微馆,以保国运皇皇,传祚万世。”语罢,竟随手将圣旨掷入暖盆之中,又冷笑道,“冠冕堂皇,可惜了将军一世威名。”赵沛施救不急,无奈使之化为灰烬,心知这烟雨楼主向来诡僻古怪,不可以常理琢磨,只得赔笑道:“圣意不可擅度,华公子只消按旨意办事即可。明年饯花节后,便是沈白上京之日,华公子切不可忘。”檀木盒里一只釉色粉白的瓷桃,华彤扫了赵沛一眼,冷笑道:“受人之托,忠君之事,倒是劳烦杞王记挂了。”赵沛诺诺应了,又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眼见这分别在即,却不知华彤如何开口,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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